清河码头。
数十名手持刀兵的江湖客,看似在酒肆内饮酒闲聊停歇,但是众人的目光却是若有若无,瞄向逐渐靠近的货船方向。
“诸位兄弟,赵家货船马上就快靠岸了,大家伙做好准备。”
领头的江湖客小声提醒众人。
只见他三十出头,面颊处三柳掩口黑髯,头上裹顶青纱万字巾,上穿一领白布衫,腰系一条绢搭膊,下面青白袅脚多耳麻鞋。
若不停留下来仔细观察,任谁也定不会想到,混在江湖客当中的此人,居然同样也是一名武艺不俗的江湖客。
而且,他还是这数十名江湖客们的雇主。
此人正是诨号“浪里白跳”的张顺!
“一旦等到货船靠岸,咱们便群起而攻之,务必速战速决,杀光船上人,一个都不留!”张顺冷声说道。
有江湖客瞥了眼逐渐靠岸的货船,顿时凝眉紧蹙起来。
“张大哥,不是我等心有胆怯,只是这货船上有清河赵氏子弟,咱们若在人家的地盘上大肆行凶,岂不是一下就将清河赵氏得罪死了?”
尽管话是这般说着,但那江湖客的脸上,却是不见丝毫害怕的痕迹。
因为他们已经早就得知,赵景年在江宁府被人下毒暗害一事。
此时的船上,就算有赵景年在,也已经不足为惧。
多半尸体都已经凉得梆硬。
张顺眯眼扫视着说话的江湖客,心中顿时明白,对方这是打算坐地起价,于是不由冷哼着道:“诸位既然已经领了某的悬赏钱,连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中,如今居然还会怕一介清河赵氏?”
“张大哥,此言差矣!”
另一名江湖客见状,当即就插话笑说道,“事先你也没有说清楚,咱们要杀之人,乃是清河赵氏子弟啊!”
“是极!船上可还有赵大官人呢!”
“所以这事儿啊,得……加钱!”
“本就如此!”
“赵大官人不是寻常官吏,他乃人送诨号小吕布,他的命…比起那些普通朝廷命官,可不要值钱太多!”
“张大哥,意下如何?”
众江湖客七嘴八舌地附和点头,浑然一副你不加钱,咱们待会儿就绝对不会动手的架势。
张顺见状,心头瞬间暴怒不已。
“他妈的,一群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居然临阵加价。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
纵然心头极其不爽,不过此刻,已经由不得他张顺再优柔寡断了。
因为货船距离码头,也就只有二三十来丈的距离。
如果这群江湖客,待会儿真不打算动手,反而是坐山看戏,就凭他一人,定不是赵景年一行船上人的对手。
更何逞,还要将他们全数杀光?
而且,赵景年如今生死不知,也是一个潜藏着的隐患。
“…行!”
沉思稍许,张顺便咬牙应道,“事成之后,每人再多加五十贯,诸位到时去梁山水泊,报我张顺的名义即可,我用梁山水泊的名义保证!”
为了给他兄长张横报仇,张顺也是豁出去了。
就在五日前,他的兄长张横,瞧见了有朝廷转运司的货船经过,于是便纠集起底下一帮兄弟去劫道。
可谁知道,他们不但点子背,运气也是霉到了极点,结果不幸遇上了硬茬,抢到了赵景年乘坐的货船上。
他们不但钱财没有劫到,甚至连小命也丢在了海里。
得知消息后,自知孤身一人不能力敌的张顺,当即从江州一路千里奔袭,投靠宋江所在的梁山水泊。
同时,他也在江湖上发下悬赏令,邀来如今这一众江湖客,在清河码头守株待兔。
今日,他势必要将这群人杀光,为他兄长报仇雪恨!
不过这事儿,他并没有告知晁盖宋江等人。
此次下山报仇,他也是私自下来的!
果然——
听到张顺同意价钱后,一个个江湖客满面红光,欢声道着“张大哥高义”,不由张顺接下来继续吩咐,他们便已经拿起刀兵,混入了前方人群。
“哼!”
冷眼瞅着这群为利无义的江湖客,张顺心头暗道,“到时候,尔等若没有性命拿钱,可就怪不得老子张顺不守信诺!”
眼瞅货船靠近码头,张顺依旧在酒肆内继续坐着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