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金刚法相,道教叩指长生,儒家浩然正气敬天地,世间三大神通造化。
早年初出云林寺周游四方,空度行至荆楚道一州内天降暴雨,连下半旬丝毫未有雨停气象。
空度借住村内小庙,一天半夜内被雷声惊醒,听闻寺庙下方河水滔滔,游鱼上浮龟鳖爬岸。空度连忙到处奔走,深夜敲响湖下方百姓家门,告之河岸即将决堤,请下方百姓赶紧转移。
乡民门虽然对这个半旬来有求必应的和尚恭敬,拖家带口转移是简单,可大雨中家中物件牲口哪是那么容易带走的,一个个不舍得平常百姓那点难得弥足珍贵的家当,不大相信或者说不愿离开,更有不少老人死死守在家中,嘴上念念有词天公保佑龙王显灵。
折腾小半宿到了黎明,才不过转移几十个人,其中更是黄童稚女居多。
卯时刚至,天空一道巨大电光闪过,紧接着一声轰鸣雷响,河道轰然决堤,乡民顿时四散而逃!
空度低吟佛号,一步一步走向河流,高达一丈奔流而出的河水撞近其身,在空度身后竟分流成不下六道水流,缓缓流逝。
空度临近决堤口,以身作堤,堵住河岸,直至下方百姓全部安然离开。
相传当时乡民远远望去河岸上如菩萨显灵,佛光闪耀,从此世人称其为圣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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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启武不信邪,牵来身旁其他人坐骑,亲自蓄势猛冲,在距离空度僧人前方两丈地许就如遇广陵大潮,奋力前行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胯下坐骑接连倒退。
连续冲锋了四五次,见每次所受阻拦力道丝毫未见减弱,钟启武这才不得不放弃了轮流冲阵撞出一条出路的想法,回头恨恨地望向队伍中一个背负长剑的中年汉子,打了个眼色。
中年剑士本为贵人府中豢养高手,之前一直隐藏实力不曾出手,此次行动明面上只有一帮子悍匪,但谋划此事之人跟钟启武都担心有变数,就安排了一名府中高手潜藏其中,也是为了防止司礼监入京队伍暗中藏有棘手人物。
相貌普通的中年汉子取下背后长剑,一步一步缓缓上前,拔出长剑遥指空度,其气势在一步步中节节攀升,拔出长剑后顿时周身剑气森然。
汉子也不急于出剑,只是以剑尖遥指空度,大雪之下,剑身很快便铺满了一层薄薄雪花。
大雪再下,剑身似乎在积雪下不堪重负,剑尖慢慢下垂,眼看剑尖即将触地,汉子骤然出剑!
汉子提剑右手一收,再迅速直直一剑刺向空度。
一道凛冽剑罡从剑尖急射而出,刺中空中一片飞舞中的雪花,带着雪花再急速向前,再次刺中一片雪花。
两片,十片,千百片,顿时州道上空雪花漫天而来,串联成线,在剑罡周身汇聚成一把白雪巨剑,直射空度。
汉子一剑刺出,迅速闭上双眼。
雪花飞剑瞬间抵达空度身前,毫不奋力般刺入最外一座法相中,荡起阵阵涟漪。待到剑身全部没入法身,如同利箭入水,势头全无,只能缓缓前行,恍若百年老龟爬行,尤为吃力,远处闭眼汉子此时也紧皱眉头。
雪剑艰难穿过第一座法相,再缓缓刺向第二座法相。
剑尖才刚刚抵达第二座法相,就迅速融化殆尽,消弭无形。
汉子睁眼道:“佛门法相,果然名不虚传。“
空度念了声阿弥陀佛,再施降魔印,被一剑破去法相重新浮现。
一剑未功的中年汉子还剑入鞘,连退十余丈远,再度拔出长剑,还是右手举剑及胸直指空度。
汉子先是左脚向前一大跨步,紧接着右脚同样一步跨出,如蜻蜓点水般向空度跨步而去,只是越到后面脚步反而越小,待汉子赶到了法相身前时,已经是前脚跟抵着后脚尖。
汉子原本那周身森然剑气,也是在一步步奔跑中悄然四散,消失不见,汉子手中长剑在这一刻如同一个初学剑徒提剑直直刺向木桩一般,堪堪刺中那尊佛门法相。
剑尖刺中法相,毫无异象,不见剑罡,风雪未动,六大法相亦是毫无波澜。
钟启武初看这一剑刚起势时觉得高人高招,后来见汉子一步步下越来越不像样,顿时觉得贵人所派高人这次有几分耍假把式蒙人不出力的嫌疑。
猛然,空度右手化掌为拳于胸,一道细小剑罡悄然透过六大法相,出现在空度身前,如劲弩利箭般快速刺向空度。
汉子这时才喝声道:“穿山!“
空度金刚拳轻轻砸下,犹如寺庙里和尚日复一日闲敲木鱼,凌厉剑罡触拳即灭。
法相外汉子如遭同被人用重棒扫中,向后凌空倒飞而去。
钟启武赶紧跑过去扶起汉子,满脸焦急。
汉子起身后,擦了擦嘴角鲜血,对钟启武摇了摇头。
钟启武低头沉思,右手松了松下手中长枪又迅速握紧,抬头时满脸狰狞,厉声道:“好!秃驴,这是你逼我的!”
让汉子领着大部队在这继续看着,钟启武带了一伍人下了州道,直奔附近村落。
一盏茶功夫,一行人复返,只是队伍中多了几道身影。
钟启武一人当先,中间是几人簇拥一起,最后五名壮汉不时拿手中利刃朝前虚晃,催促中间几人加快脚步。
来到州道上,风雪中才能隐约瞧清是两男两女,其中一女的手中更怀抱着一个才出生没几天的婴儿,俨然是一家刚刚三世同堂的寻常村民。
钟启武左手抓住一人头发,不理手中老媪吃痛哭喊求饶,拖将上前,右手长枪抵住老媪胸口,狠声道:“老秃驴!你要是再不让开道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乱杀无辜!”
空度满脸悲切,眼中似有不忍,呢喃道:“佛说,杀生造业,阻一人杀生积福缘。救一人积福缘,救一人而使万人造业。无为而为,为而不为,非慈非不慈,非悲非不悲……”
钟启武听的烦躁,听不懂也不管空度是否决断,直接一枪刺死老媪。
余下三村民顿时哭声不断,襁褓中婴儿也被惊醒,哇哇哭泣不停。
再度把哭喊中的老汉拖了出来,钟启武厉声道:“老秃驴,刚才那条人命可是你耽搁死的!老子杀人从不磨蹭,快快让路!”
空度默默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道:“杀一人救万人,救一人而杀万人。既然贫僧已造杀业,造业多少已无区别。贫僧愿入地狱,为所造杀业超度。”
钟启武这次算是听明白了,空度这是下定了决心,右手毫不犹豫又是一枪结果了老汉,再度恨恨道:“秃驴,放心!附近村庄不远,老子可以杀的人多着呢!”
见钟启武呼唤左右,似乎要叫人再去驱赶乡民过来,中年剑客似有不忍,劝道:“钟校尉,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万一老和尚大怒之下,不管乡民死活,宁愿亲手染血,对我们大开杀戒可就麻烦了。“
钟启武一听,再看对面空度此时已经如同怒目金刚,也有了几分顾忌,长枪死死抵住怀抱婴儿行动不便的新妇,生怕空度突生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