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月亮,没有灯光的城市,静止的车流......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要奔跑,而且不能停下来......
后面有沉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了......
月光突然出现了,前方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有一只巨手正向镜子外伸来......
白宇明突然从梦中醒来,上铺的同学均匀地打着呼噜,像是忘记加机油的拖拉机。
平时听到这样恼人的动静白宇明肯定会上去找两团卫生纸塞在他嘴里,然后看着他气急败坏念叨着什么“打呼噜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有能耐你换个宿舍睡”之类的话。但是与刚刚做的噩梦相比下,呼噜声反而更让人安心。
这两天总是做噩梦,而且噩梦的内容都差不多,主题都是有东西一路死追下来,最后看到一面大镜子。白宇明偷偷在周公解梦上查过,一般的解释是怀孕的人要生个男孩或者建议他出去玩乐一下重新审视自己,后面的答案要看三十秒广告才能解锁,作为当代大学生他还是很有原则地果断退出了网站。
但是白宇明有预感,后面被巨幅交友软件广告挡住的答案也不会正经到哪里去。不过平时偶尔做个噩梦,还不至于让他很困扰。
困扰他的是——
上学期期末考试挂科了,周末还要补考!
对于任何一个大学的大学生来说,周末要补考都是一个令人悲伤的话题。微风和煦天气晴好,却要用宝贵的休息日坐在考场里,占用人生中最没有意义的两个小时,去答一份早就给过复习题的考卷。
何其悲伤,何其悲伤!
偏偏他这次挂科的还是刑事诉讼法,论述题是出了名的难背。
一想到同寝的弟兄们去外面烧烤K歌,自己却要笔耕不辍两个半小时去争取这4学分,白宇明就觉得头疼。
白宇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半夜一点多了。反正一时半会睡不着,他蹑手蹑脚爬下床,从地上的行李箱和拖鞋中间穿了过去,打开了阳台的门。
窗台上能看到的月亮还是银白色的,不是噩梦里的黑色。他从窗台的边缘抠出来半盒泰山白将,那是他上学期藏在柜子后面的,果然还在这里。
他是上了大学之后才学会抽烟的,在此前的十八年里白宇明一直是一个无不良嗜好烟酒不沾的好少年,唯一的缺点就是在班级里有点透明,没有什么存在感。
上了大学之后寝室老四每次失恋必拽着他来阳台“散心”,鬼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追一个女生失败一次,用白宇明劝他的话说就是哥们你压根就没有女人缘,咱花那个时间精力去追不如把钱给我。
老四爆锤了白宇明一顿,但是烟一直抽得很凶,白宇明心想,可能她们就是讨厌你身上这一股烟味吧。
但是他在吸了不少二手烟之后倒是也学会了抽烟。
白宇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Zippo打火机,这是他身上少数比较高档的东西了。当时还是在直播间被美女主播迷了心窍,鬼使神差下单了这一只500多块的打火机,大名叫康斯坦丁,《地狱神探》里基努·里维斯用的就是这款。
但是人家是和撒旦掰腕子的英雄,而自己是一个月生活费1500的小白鼠。刚买完还吃了一周泡面,现在他都觉得煤油火焰里有一股红烧牛肉味,还是三块钱的劲爽版本。
深吸了一口,感觉从噩梦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中脱离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寝室里格外安静,周日的早上大家都习惯拉好窗帘睡到十一二点钟。白宇明自己从桌子上抓了两支笔,拿着学生证离开了寝室。
早秋的校园里还有一点点的寒意,偌大的校园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走着。补考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反正不着急去教室,白宇明索性先去校门口的早餐铺买点吃的。
卖包子的是个秃头老大爷,看到白宇明来了格外亲切:“小白同志,今个儿吃点啥?”
“俩玉米鲜肉的,再来杯红枣豆浆。”
“好嘞,等着奥。”大爷把手上的旧杂志丢在一旁,掀开蒸屉上的纱布捡出两个包子。“大周日的,怎么起这么早?”
白宇明接过打包好的塑料袋,打开啃了一口包子:“害,挂科了今天补考。”
大爷又把杂志捡了起来,随便翻了一页有图的接着看:“可得好好学习啊,要不和我一样到老了还得搁这儿卖早餐!”
白宇明笑了笑,接着对付他剩下的早饭,“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对了,”他一仰头把豆浆喝干,“要是我的话就看小说——大爷你拿反了吧。”他指了指大爷手中的杂志。“没事,反正有图看就行,大爷我又不识字。”秃头大爷呲牙一笑。
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四十多分了,白宇明在黑板上的名册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在中间偏后的位置,他坐过去把兜里的两支笔放在桌子上。
手机突然叮当一响,白宇明掏出来,锁屏界面上有一行“信息:你有一条未读短信”。
正要点开看看,监考老师走了过来,敲了敲桌面,“手机和通讯设备都不能带入考场,放前面吧。”
坏了,忘了这事了。白宇明赶快把手机递给了监考老师,还好考试还没开始,监考老师也没说什么,拿起手机就放在了讲台上。
开考铃声响起,白宇明拿到卷子,大致扫了一眼,基本上都在老师画的重点范围内。
客观题很快就答完了,主观题文字量不少,白宇明埋头认真在纸上写着,估摸着能提前交卷——
叮当,叮当。
教室里的同学大都抬眼看了一下,声音的来源正是讲台上的那部后盖破损的旧手机。
刚才监考老师收的着急,就忘了把手机调成静音了。监考老师看了他一眼,白宇明尴尬地一笑,赶紧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