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修浑身一凛,看着老人渐入黑暗的身影,紫红的左手,好像有些发烫。
出了这档子事儿,兰修也睡不着了,就这么和林纳斯坐在椅子上唠嗑,从两人的交谈中,他得知了赛利亚是几年前格兰之火发生的时候被救下来送到这里的,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不记得父母是谁,不记得家住在哪里,林纳斯也在附近打听过一段时间谁家丢了女儿,但是一直无果,从那以后便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赛利亚就像一个普通的小姑娘,除了过分可爱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欢站在路边,为过路的旅行者,士兵们加油打气,大家渐渐都知道了艾尔文防线有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生活平淡而温馨。只是几天前,赛利亚忽然提起有很多人在呼唤她,林纳斯正好接了一批训练用太刀的制作委托,忙乱之间没顾得上小姑娘的反常,等到反应过来时赛利亚已经失踪了整整一天,他便急切地沿途寻找,找遍了附近所有的村子都不见踪影,没成想快绝望时被兰修送了回来。
“这次多亏你了,兰修老弟,下次修理武器,打造什么的尽管找我。”林纳斯不知从哪里又找来了些白酒,自顾自喝了一杯。
兰修连忙摆了摆手,微笑着摇了摇头。此时天色微微放亮,林子里的麻雀们正唧唧咋咋叫个不停,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酒醉后的眩晕感已经褪去了大半。
一个麻袋安静的躺在门边,委托就要过有效期了,该去领赏金了!
兰修背起麻袋,正准备告辞,转身却发现林纳斯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他忽然说道:“兰修老弟,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拜托你陪赛利亚去格兰之森看看,那里也许真的有什么东西,”空杯子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发出一阵咯吱声,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她就像个没有过去的人,这种感觉太痛苦了。”
兰修望着还没苏醒的赛利亚,也许忘记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呢,他在心里暗暗想着。
看着兰修沉默不语,林纳斯有些焦急,从最底层的柜子里挖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罐子,几十枚沾满灰层的金币被掏了出来,他说道:“铁匠也赚不了几个钱,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了,希望你不要嫌少,”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从柜子里又翻出了一个长条形的物件,被油纸重重包裹着,林纳斯耐心地拆开了包装,竟是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剑,“这是我曾用过的剑,也赠予你。”
“大叔曾经也是位剑士?”兰修看着眼前邋遢的中年男人,很难和剑士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嗯,很多年前,”林纳斯轻轻点了点头,抚摸了一下剑身,“但它曾沾染了友人之血,那名剑士已经不配再握着它了。”
兰修看着林纳斯一脸沉浸在回忆中的痛苦神情,和桌上堆成一块的金币,轻轻叹了一口气,拿起了那柄剑,说道:“委托我接了,酬金就这把剑,希望回来的时候大叔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林纳斯一惊,紧接着欣慰地笑了,“好!”他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咕咚”一声倒进了喉咙里。
天光大亮的时候,赛利亚终于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她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林纳斯紧紧抱住了她,她一边哭一边嘴里报着一些奇怪且陌生的名字,林纳斯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等赛利亚冷静了一些,告诉了她有人会陪她去格兰之森的事,她听完立刻止住了哭泣,眼神中多了一分坚定。
赛利亚眼神期待地忘了兰修一眼,他浅浅笑了一下,握着林纳斯的剑,走到树屋外去透透气,将时间留给这对“父女”。
他试着拔出了剑,剑刃隐隐泛着寒光,中段密密麻麻排列着无数的血槽口,靠近剑锋的一半被染成了深红色,握在手中蜂鸣不断,而剑柄的上方仿佛用鲜血刻着两个字——“裂创”,那颜色宛如真的是一柄从血肉中重生的利剑。
收剑回鞘,空气中的嗜血气息瞬间消失不见,兰修深深吸了一口气,早晨森林中的空气令他肺腑一清,紫红色的手臂的脉搏有规律地跳动着,好像拥有着自己的生命,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了他满身,这世界,好像还是一样的,好像一切,又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