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他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他奋斗过,他已无悔。
“我这一生,值了!”
……
一阵晕眩感袭来,有个亲切的女生在呼唤他。
“阿兄……阿兄!”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然后迅速把手在自己的头上抱了几圈。
我还活着!
入眼的仍然是一片阴仄的破房子,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地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白色鸟粪和虫子尸壳。
身后则是一个泥塑的玄元皇帝像,雨水有节奏的滴落在泥像上。
“阿兄,你终于醒了。”
一个身着灰扑扑的黄色布衣,蓬头垢面的少女在一旁关切的问道。
这少女浑身灰扑扑的,只有一双大大的杏眼睛显得灵气。她叫王兰,是王成的妹妹。
“阿妹!”王成激动道,声音沙哑而无力,两行热泪将脸上的泥灰扑打而下。
太好了,阿妹还活着。
前世战乱后,他便是带着阿妹逃到了长安,寻求官府庇护。
可谁知一日城破,圣人仓皇出逃,只留下布衣百姓们等待着叛军的杀戮。
到处都是尸体,而阿妹她也……
他紧紧抱住阿妹,不断哽咽着:“不是幻觉。”
王兰不知道阿兄怎么了,只以为他触景伤怀,想起爹娘来了。
“没事阿兄,我们一定能找到爹娘的。”
闻言,王成抱的更紧了。
太阳落下,余晖照在庙堂的石阶上,整个色调显得压抑而绝望。
鸦群在天空高高低低的嘶鸣着,仔细的搜寻着燕赵大地上即将咽气的饿俘。
悠长的鸦鸣声传来,像无奈的歌谣。
他们紧抱在一起,像两株细长又脆弱的小草,相互缠绕,他们身不由己,他们难舍难分。
“没事的,爹娘只是到安大人那里从军去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说完她自知失语,小心翼翼的看向阿兄。
果不其然,这段话勾起了王成残酷的回忆,事实上,天宝之乱前夕,安禄山在河北道大肆征兵。
明眼人都看出来局势不对,爹娘不让他上战场,怕他会死在征边的战场上,所以瞒着他替子从军。
可谁料形势并没有好转,为了供养庞大的军队,河北道开始对百姓增加赋税,而王成兄妹二人便是拿不起粮款,于是被贬入奴籍。
迫不得已,他们才四处逃亡,流落到这玄元庙。
而妹妹不知道的是,再过一年多,连贼首安禄山都被他儿子刺死了。
爹娘更是音信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现在是何年何月?”已经过去了约莫两年,再加上此时王成头疼欲裂,实在是记不清时间。
“天宝十四载十月初一,再有两年爹娘就回来了。
“咱们先去青州谋生,等赚到钱了,再回来买块地,爹娘一定会回来找咱的。”
说这话的时候,阿妹眼神中充满希望,
王成苦笑一声,是啊,他还有阿妹呢,他还不能死。
哪怕回到乱世前又如何?只要阿妹还活着,他一定要带着她在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
什么叛军贼首?什么天子圣人?都是一帮为祸百姓的蛀虫!
举起袖子擦花了脸,王成很快平复心情,微笑着看向阿妹,坚定道:
“好,我们去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