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她能清楚地感受到箭身在体内的绊动,渐渐地,她只觉得自己犹如逐浪的浮萍,一跌一宕地向下落去。
枝条穿透了她的衣衫,丝锦破碎的声音并未减缓她下落的速度。
岩石划破了身上的肌肤,居然感觉不到寒意。
骨骼断裂的声响,她也清楚地听到了,怎么不疼呢?
“大概,这就是死了的感觉吧。”周宴宁在心中想着。
之后,天地与她,都归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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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无忧无恼地下着,待到鸡鸣,已是厚厚一层,苍茫大地,亮如白昼。
远处,两个黑影渐渐走近,竟是两匹疾驰的骏马,驮着两个俊逸的少年迎着大雪出现在崖下。
“封鸠,再往前便是落英坡了。”骆封宇朝前面的人喊道。
走在前面,身穿藏青色大氅的年轻人脸色略显苍白,闻言,勒住缰绳,没有说话。
他举目看向前方,目光坚定而深邃,刀刻般的脸颊尽显冷漠,只是眸底流露出的痛楚藏也藏不住。
骆封宇紧走几步,勒马在骆封鸠身边并排停下,略显清秀的面庞满是担忧,他侧目看向骆封鸠,顿了顿,迟疑地开口:
“你,准备好了吗?”
骆封鸠沉默,只是勒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随即,一甩马鞭,向着落英坡疾驰而去。
骆封宇望着前面那个孤零零的背影,满眼心疼,随即策马跟去。
疾驰的马蹄密鼓般敲打着脚下的山路,扬起的积雪不知是要遮盖行路人内心的痛楚还是要揭露那些不为人知的真相。
天将破晓。
鹅毛般的大雪,厚厚的铺在落英坡崖下。
一个长满杂草的坟墓之上,破败的木板算是墓碑,孤零零的立于墓前,上面似是刀剑划刻的几个大字,刺痛着前来祭拜的人。
“赵德全及家眷之墓”
几个字,算是表明墓主人的身份,此外再无其他信息。
骆封鸠神情悲痛,眸光迸射着深深的寒意,死死地盯着眼前墓碑,一动不动。
只是,垂立两侧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有鲜血顺着手指冉冉流下。
骆封宇对着墓碑拜了三拜,转眸看向身边人,不由自主红了眼圈,一半是难过,一半是对骆封鸠的心疼。
两人久立无言,骆封宇看着身边石雕般的人,有些担心,提议把坟上杂草清理一下,言罢就要动手。
“天要大亮了,走吧!”
骆封鸠缓慢低沉的嗓音,制止了骆封宇即将迈出的步子,随即跨鞍上马。
打马临行前,骆封鸠往崖壁上看了一眼:“十年的时间,竟是这般粗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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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宁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个永远不愿再次想起的梦。
再次醒来,入眼是满目的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周遭一片寂静,空气有些憋闷。
“天还未亮吗?”
尝试挪动身子,撕心裂肺的痛,瞬间自四肢百骸炸开,凌迟般的痛让她确定一件事——这一切不是梦。
此刻,心比身上更痛,梦里的一切竟都是真的,她的玺儿究竟是谁?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停下的,只隐约记得,被黑白无常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