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邪，想到她可能用过这些调料但不知道名称，解释说：“你再想想，油就是黄黄的、透明的、黏黏滑滑的‘水’，盐是白白的咸咸的，糖是白白的甜甜的，和盐很像。”

这一次，她思考了好一会，pia哒pia哒跑去杂物间，然后拿出一块“石头”递给我：

“油盐糖，都不知道，但是这个，有味道，放进水里，水就有味道了。”

看着手中粗糙的山盐矿，我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傲慢：这孩子真的完全不会做菜，我已经习以为常的各种调味料，对她来说都是难以企及的东西，所以她才只会把所有食物放在一起乱煮。

看着她在逆光和水汽中显得愈发单薄的身影，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这孩子，难道一直吃着这样的食物吗。

或许是我的沉默让她有点不安，她弱弱地问：“大哥哥，不高兴？因为我太笨了？”

我收回目光，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没有，只是想到了别的事。”

我把盐矿放回她的手里，“这个虽然有味道，但是对身体不好，以后就不要吃了。”

我起身回屋，从包里翻出一罐午餐肉：“今天，我们吃这个。”

和女孩一起到厢房——这里也是厨房——用缺刃的菜刀把罐头打开，我告诉她把午餐肉切片，自己则打开锅盖，拿起一旁的木勺开始搅动里面半成型的粥——既然已经开始煮粥了，那就努力让它变好吃一点吧，用土灶大锅煮粥，为了避免糊锅，不停搅拌使其浓稠是必不可少的。

不多时，屋子里便弥漫起一股谷物的香气。

“pia哒pia哒”的脚步声传来，女孩手里捧着碗，碗里是切好的午餐肉，而现在她正认真地看着锅里的粥，动动小鼻子，使劲嗅嗅，像一只好奇的小兽，抬起头问我：“好香，你加了什么好吃的？”

我笑着摇摇头：“并没有，我只是稍微搅拌了一下。”

“这样做，就能好吃？”她的眼睛微微睁大，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因为这样可以避免糊锅，不敢说好吃吧，至少不会难吃。”我随口解释道。

“我来吧，大哥哥休息。”她自告奋勇，拿过我手里的木勺，有样学样地做起来。

女孩一米三的身高在灶台面前有些捉襟见肘，我目测这一口铁锅都够她躺进去了。

为了能让木勺伸入锅里，她很努力地把手伸下去，手不够长便将身子往锅里探，这样的姿势太过危险，一个不好就会栽进去，我扶住女孩的肩膀，然后缓缓往下放。

过了一会儿，我看时候差不多了，于是轻轻把女孩扶正。

女孩眨巴着漂亮的蓝色眼睛：“我做错了吗？”

这傻丫头，怎么总喜欢找自己的问题，我心里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笑着指了指锅里：“粥好了，再煮就不好吃了。”

她这才点点头，“pia哒pia哒”地跑去杂物间拿出两个瓷碗，用木舀盛了两碗粥，一碗九成满一碗六成满，这两碗粥，就是所有了。

这锅少得可怜的粥便是我们的午餐了，我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验到贫困是怎样的滋味。

然后，我的心里突然产生一个想法：

或许，我可以带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