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邻居家,就在隔壁,几步路的距离。
原本是一家三口,父亲纪荀年约四十五六上下,看上去跟沈静山差不多大,二人格外投契,独自一人,将一双儿女抚养长大,据说孩子们的母亲已经病逝,而纪荀也无意续弦,每逢有来给他说媒,都称余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将两个孩子教养成人,其他便罢了。
女儿文和前几个月已经出嫁,如今家里就剩父子二人,儿子唤作文煦,比青阳虚长几岁,今年二十有四了。先前纪荀在村子里的私塾教附近的一些孩童念书,最近被文煦子承父业,接替了。
夜阑人静,本来父子二人已睡下,听见敲门声,文煦起身来看,打开门就见师徒二人,一前一后站着,更奇怪的是,后面居然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小姑娘。
咦,哪来的小姑娘?
沈静山先问:“都睡下了吧?”
文煦拢了拢披在肩头的衣服,笑道:“刚躺下没一会儿,还没睡着。来,进来再说!”
进了屋子,灯火已经被闻声也起来的纪荀点上了。
沈静山进屋就开始笑:“哎呀!扰你们清梦啦!都是青阳,又淘气了!”
纪荀看了看陌生女子,就笑着问:“小豹子又做什么?这是给你找了个儿媳妇回来?”
文煦也立刻看向陌生女子,从进门,这姑娘就缩在一边,埋着小脑袋,像是恨不得把自己隐形一样,奇奇怪怪的。
小豹子连忙否认:“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文煦却不理会他的否认,立刻就揶揄起来:“小豹子真是个闷声做大事的!”
小豹子抬手准备打人了!
师父怕小猫尴尬,便道:“刚才这个小混账不知从何处,拐了只小猫回来,估计是被吓坏了,话都说不利索。我看天色晚了,就想借文和的屋子,让她先休息一晚,有什么话明早再说。”
他这么一说,父子二人再次把眼光,投向都快缩成球的小姑娘,小姑娘身后白茸茸的尾巴,若隐若现。
文煦觉得更好笑了:“哦,是小猫啊!猫和豹子算同宗,也般配的!”
小豹子捡猫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有今晚这一出,他就是玩心起了,找个乐子,玩一玩,早知如此,猫毛也不拾一根!
又想道:要是姐姐在家,肯定不会让他们这么欺负我的!哼!
纪荀一边笑,一边说:“文煦,去把你姐姐的屋子稍稍收拾一下,给这位小猫儿住。”又问:“小猫儿有名字吗?”
小猫见问自己,便抬起脸,嗫嚅道:“都、都叫我菜猫!”
小豹子噗嗤一笑:“怎么是菜猫呢?”
还是怕他,明知他有意嘲笑,但还是不敢不回答他,小猫憋了半天,才说:“吃素,不沾荤腥!”
小豹子不信:“天底下还有不爱腥的猫?你哄我呢?”
小猫不敢跟他争辩,抿着嘴,不言语。
纪荀道:“一般的猫,是要吃鱼吃肉的,可她不是一般的猫,倒也不稀奇。”
小豹子斜着眼,问:“你是一直不吃,还是半路出家?”
小猫明白是在问自己,不敢不答应,便忍着害怕解释:“我原本是寺庙里大和尚喂养的,大和尚圆寂后,才流落在外,自记事起,不曾沾过荤腥。”
沈静山听罢,笑着点点头道:“不想,却是个有缘法的!”
小豹子又问:“哪个寺庙?”
小猫道:“离这儿不远,就十里外的菩提寺。”
纪荀问:“你是法远禅师喂的猫?”
小猫点头。
青阳问:“既然是寺庙的大和尚喂养的,你怎么又会在街边?”
小猫不敢抬头,也不敢不答话:“禅师圆寂后,我便流落到了外间。”
沈静山试探道:“似乎刚成人形不久?”
小猫似不好意思,又试图掖自己毛茸茸白尾巴,但还是回答道:“就在大师圆寂半载后,不知为何,忽然能成人形,连神识都变得清明了,之前虽也能分辨些东西,但还是混沌居多,除了法远禅师和一些寺院的日常,其他并不记得许多。”
小豹子不屑道:“那可不?小畜生能记得什么?”
沈静山骂道:“小畜生说谁?你不是小畜生?”
小豹子倨傲道:“区区破猫,怎可与我黑豹相提并论?”
纪文煦笑道:“都是四条腿,有何区别?况且,我方才不是说,豹子和猫儿还是同宗呢!”
小豹子不忿道:“同宗同宗的,豹子和豹子才是同宗,什么时候连猫也算上了?可别蹭了!”又冲着小猫儿得意道:“而且,我可没拖着条大尾巴四处招摇,有尾巴了不起哦?嘻嘻!”
小猫说完自己该说的,立在原地,对沈青阳的挑衅,一个字不敢反驳,她其实是想扇他那张破嘴一爪子的,可她只是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