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

众人急转回头，却见门口涌进一大群人，正是曹昂来视察官员的学习进度，几个昏睡中的老吏此时反应异常敏捷，早点头哈腰迎上前去见礼。

曹昂笑容和蔼可亲，和众人一一握手，嘘寒问暖，又给了几人肩窝一拳，说几句荤笑话，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

他上下打量周乾一眼，笑道：“是我不通下情，这位知县我却脸生，好象没有见过。”

“不敢!不敢!州牧大人政务繁忙，属下又长了一张万人脸，记不住也是正常的。”见曹昂的手伸过来，周乾吓得一哆嗦，慌不迭伸出双手，象寻到无价之宝似的，极小心地捧住。

“你刚才说到了点子上，再好的律令也要百姓理解，方才能贯彻好。”又扫了众人一眼道：“你们可记住了?”

“是!是!属下们都记住了。”曹昂见他们答得顺口，知道是敷衍。他说的可不是容易办到的事，自古以来，统治者都以愚民为要务，恨不得天下人都是傻男蠢女，惟恐开了民智危害到自身政权安稳。因此，这律法从来都是对官不对民的，官的话就是律法，草民只有服从的命，曹昂却想反其道行之，要民知法，说起简单，要真正做到却极难。

心中暗暗一叹，不过眼前之人却似乎有点与众不同，又笑道：“看你的品阶应是知县，不知你在哪里为任?叫什么名字?”

“曹使君，他是广陵昌邑县的知县，名叫周乾。”一旁的司马懿见曹昂颇重视此人，急忙介绍道。

“广陵昌邑县?好象在哪里听说过，对了!”曹昂登时记起，萧进忠曾给他汇报过，福星酒楼纵火案，不就是他吗?不过此时倒不好提此事，见周乾头发花白，便关切道：“看你年纪轻轻，如何头发反倒花白了，可是公务太辛苦了么?”

周乾望着曹昂亲切真诚的笑容，突然产生一种错觉，或许那天发生的屠杀，主公并不知晓，是他手下人擅自所为，周乾鼻子发酸，心中一阵冲动，只恨不得将心都剖出来，又想起自己财迷心窍做下的蠢事，再也

忍不住，‘扑通’跪在地上道：“州牧大人，我的头发不是公务繁重变白的”

于是，便将他如何发现案情端倪，王员外又如何夜访，送了二百两银子，他又如何财迷心窍，收了贿赂，来郯县后又怎么害怕，连头发都急白了，都一五一十、毫无半点隐瞒说了，最后眼睛通红，颤声道：“我的父亲临死前再三叮嘱，要我清廉为官，不料我一时糊涂，让他老人家在九泉下难以瞑目。”

说完，竟捂着脸泣不成声。

曹昂没想到他竟能主动坦白，心中微微有些惊讶，眼光一瞥，却见其他人眼中都露出怒意，显然是恨周乾多事，在关键时候又兴波澜。

心中冷笑一声，又想萧进忠的报告，心中怒火再次慢慢燃起，他急扶起周乾，拍拍他肩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迷途知返，方才是大丈夫本色，你敢于认错，做得很好，我不但不惩罚你，还要重重褒奖你，从现在起，我升你为广陵郡丞。”

又见一旁的黄宗耀眼中羡慕，想起徐庶和陈群都向自己推荐过此人，遂指黄宗耀对司马懿道：“虽然此人见习期未满，但可破格提用，这昌邑知县的位子既然空了，就让他先做代理知县，一年后转正，算是我的特批，我回头再给王大人打个招呼。”

“是!属下遵命。”司马懿见周乾和黄宗耀二人膛目结舌，尤其黄宗耀，下巴象脱了臼，张着大嘴合不拢来，便笑笑道：“明天你们可以直接来更部司找我办手续。”

曹昂背着手走了几步，突然对其他人冷冷道：“你们以为我不问，就可以逃过此劫吗?告诉你们，谁贪污了多少银子，受了多少贿，占了多少田产，我都清清楚楚，我不杀你们，就是想再给你们一个坦白的机会。”

曹昂盯着他们，厉声道：“可这十几天来，谁到我这里来坦白过?有谁?举手给我看看，没有，一个也没有，除了他!”曹昂回头一指周乾，恶狠狠对众人道：“这廉政令算是给你们白学了，从现在开始，一个一个地交代问题，交代不清楚的，就给我一辈子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