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

武起闷声道。

“我自己来楼霜为官都是临时起意，自然不会有人专在此等候杀我，而那老县令已经做了十年的官了，有人想杀他也早就杀了，二位是为了那送仙使赵桧而来吧？”

物间离和洛灵昭都以黑巾蒙脸，只露出两双明亮冷酷的眸子，并不答话。

“不知二位可曾想到，若是杀了赵桧，搅了进贡大仪，仙人们再次降怒怪罪，苍生黎民又遭血祸，到时二位是祸国殃民的元凶，将要如何自处？”

物间离略一挑眉，有些没想到这书生倒真是心怀黎民，为苍生着想，只不过武起不知道的是，就算不杀赵桧，那仙族的“魂丹殿”为了洛灵昭这一个药人，也势必要大闹楼霜。

物间离已打定主意，在楼霜和即将到来的仙人们死磕到底。

“那依阁下高见，赵桧竟是杀不得了？”

物间离出声问道。

武起嘿嘿一笑，“那自然不是，二位看着都像真豪杰，敢舍命来此为天下除害，自然是想好了之后诸事，只不过这桩义举恰好让不才撞上了，无论说什么都务必让我助助拳。”

物间离挠了挠头，目光落在了他腰间所佩的青玉上。

大虞朝以“礼”立国，国立传礼书院在九州各地皆有开设，向天下输送了大半官员胥吏，武起腰佩青玉，说明他在书院里的评级为“士子”，虽是礼道刚刚入门的地步，但也可以说是有了功名。

传礼书院中学派众多，有主张乱世需用严刑峻法治国的，有说要恪复古礼感化叛乱诸侯的，有要向妖仙绥靖也有要停止内争一致对外的……物间离摸不准武起到底是哪个学派的。

“我是实用派的，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武起又是一笑，摊手道：“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造时势矣，历史是一条不会轻易改道且永远无法回头的河流，你我皆是撑舟争渡人，只可顺势而为、顺时而为也。”

物间离恍然，“看热闹的墙头草呗！”

“……”

武起沉默，一脸内伤神色。

“不好意思……我们真的有急事，你很有意思，改天或许能细聊。”

物间离认真说道，拔腿欲走。

武起在身后忽的出声，“转角有人来了。”

物间离看向洛灵昭，清雅出尘的炼气士轻皱黛眉，摇了摇头。

此处灵气稀薄，她“灵识”感应受限也很严重。

“可入内暂避。”

武起推开了小院的门，伸手邀请道。

物间离和洛灵昭对视一眼，倒也不怕是陷阱，径直走入。

他二人皆带有回复灵气的丹药作为底牌，于这人间行走，只要不遇到仙族或者罕见的凡人高手都可从容脱身。

不多时，果有一队巡逻守卫走过西院门前。

“如何……现在相信我了吧？”

武起冲物间离挤眉弄眼，接着说道：“我在这府中行动无所障碍，遇到守卫或可周旋一二，再者赵桧那东侧院守备森严，不宜强攻，须用巧计。”

物间离皱眉沉思，他倒的确不想把事搞大了，能无声无息的劫出赵桧自然最好，否则惊动了城主府守卫，明日满城戒严四下搜捕，他接下来的行动也颇为受限。

想到此节，物间离点头答应了武起。

……

“守备赵桧东侧院的并不是楼霜都尉司的士卒，这厮信不过那些丘八，自己出钱雇佣了江湖上的一批镖师。”

东侧院巷口拐角，物间离和洛灵昭都蹲伏在墙角阴影处，听着武起低声介绍。

物间离探头看了下巷子内的情况，这条东西向的小巷尽头便是东侧院朝南开的院门，而在院门前七八个守卫都裹着棉毡，依靠在墙上闭目休息，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多了，正是一天中人最困的时候。

看样子也并不比都尉司的人强多少啊……

物间离心中想道。

“切莫小看了这些江湖镖师，他们行走人间多年，阅历极为丰富，各种机密精巧的小手段防不胜防、极为有用，你看这巷子空空荡荡似乎十分好过——”

武起说着，伸手一指示意，“实则其间密布肉眼难以分辨的细铁丝，铁丝尽头连有铃铛，一旦有人经过扯动铃铛，那些雷打都不动的镖师便会即刻醒来。”

“不消多说，墙上亦都是这种小机关，更有暗刺埋于砖瓦之下，其上淬毒，一个不慎划破见血，不消几个呼吸便会通身麻痹而倒。”

武起指了指头顶，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