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仰光飞往新加坡的飞机载着柳筱和冯絮等乘客朝东南方向高速行进。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了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柳筱和冯絮一下飞机,就立马打车去了长江集团在新加坡的办事处,那里的负责人名叫唐友义,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也是陈仁美的亲信。
柳筱随身带的小本子里记了唐友义的电话。在办事处门口下车后,为了慎重起见,她带着冯絮在附近找了家手机店,买了一个新手机和一张新加坡的手机卡,将新手机卡装入新手机后,拨通了唐友义的电话。
“喂,唐叔叔吗?我是柳筱,我已经在新加坡了。”柳筱对着手机说。
“啊,是你啊。你在新加坡哪里?”唐友义在电话那头说。
“我就在办事处门口。”柳筱说。
“你先别进来。”唐友义语气有点紧张,“我出来找你。”
几分钟后,唐友义出来了。他一见柳筱和冯絮,马上把她们拉到一个僻静处,悄声说:“来,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坐,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说完,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领着柳筱和冯絮上了车,对司机说:“去南洋茶馆。”
一路上,唐友义没说话。因为有司机在,柳筱和冯絮也不好开口问,双方都保持沉默。没多久,出租车到了目的地,唐友义招呼她们下了车,带她们进了南洋茶馆。
包厢里,一名年轻的女服务员端上一壶上好的清茶,并在桌上放了些糕点小吃和水果,给客人们斟上茶后,缓缓退了出去。
“你们远道而来,吃点东西吧。”唐友义招呼起来。
柳筱问:“唐叔叔,你不是说有事要告诉我们吗?长江集团现在怎么样了?陈董还好吗?”
唐友义挤着笑容,和蔼地说:“不急,不急,先吃东西,吃完我们再聊。”
冯絮有点饿了,于是抓起糕点就着茶水吃了起来。柳筱有心事,随意吃了一块糕点,喝了口茶,又问:“唐叔叔,你可以说了吗?”
唐友义叹了口气,说:“好吧,我告诉你。你和小冯走后,陈董整天精神恍惚,仿佛失去了斗志,身边又没了老葛、小马、小罗、小刘等亲信助手帮他,被叶董乘虚而入,身边的人好多都投靠了叶董,连你的手下吴克盛都被叶董网罗了去。夫妻两彻底翻了脸,叶董靠着省里的关系,硬是对陈董展开了调查,警察又抓走了陈董好几个下属。陈董心力憔悴,没法与叶董抗衡,最终被迫在董事会上辞去了董事长的职务,彻底告别了长江集团。
叶董重新担任了董事长,在各个岗位都安插上了自己的人马,连新加坡办事处也不例外。她口口声声说要协助警方把你们捉拿归案,吩咐全体员工,一有你们的线索就立刻向她汇报。所以你在电话里说你到了办事处门口,我就赶紧叫你们先别进来。如果让叶冰的耳目看见,那后果不堪设想呢。”
柳筱和冯絮听了,都怔了一下。
“那陈董现在怎么样了?”柳筱心里也牵挂起父亲来。
唐友义说:“他离开董事长的位置,政治前途宣告终结。本来想出国散散心,但又官司缠身,被限制出境,整日郁郁寡欢。前段日子我回国去看望了他,他给了我一张卡,说里面有500万美元,让我转交给你。他说这张卡的密码,和你自己用的卡的密码是一样的。”
说完,唐友义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朝柳筱递了过来。
“谢谢唐叔叔。”柳筱感激地接过卡,又问,“那陈董呢?他身上有钱吗?”
唐友义说:“你放心吧。钱方面,陈董虽然被冻结了账户,但多少还是有点的,但他把大部分钱都给了你。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在外面能好好过日子。”
柳筱很伤感,她又将银行卡递回,说:“唐叔叔,你还是把银行卡还给陈董吧,我身上还有点钱,以后找到工作,生活还是不成问题的。”
“你还是拿着吧。”唐友义没有收,“你拿着,他还有个念想,要是你不拿,他心里会不踏实,会误认为你在外面出事了呢,这样的话,他反而过不好了。”
柳筱听了,默默地把银行卡收了回去。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近期发生的一些事,唐友义问柳筱今后有什么打算,柳筱表示要和冯絮一起在新加坡定居。
唐友义摇了摇头,说:“我国虽然没有与新加坡签订刑事引渡条约,但新加坡弹丸之地,人们抬头不见低头见,这里不仅有叶董的耳目,也有内地警方的密探,并非久居之地。
柳筱问:“那唐叔叔的意思是?”
“去澳洲吧。”唐友义建议,“澳洲地域广袤,面积有大半个中国那么大,你们到那边后,会更安全,只要隐蔽的好,足以让你们隐居一辈子。只是那边没有我们的人,很多事,都要靠你们自己了。”
柳筱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问冯絮:“小絮,你觉得怎么样?”
冯絮知道澳大利亚是个很大很富裕的发达国家,当下说:“我听姐姐的。”
柳筱对唐友义说:“那我和小絮就去澳洲吧。不过这件事还要麻烦唐叔叔。”
唐友义说:“你们放心吧。我都会安排好的。我们明天就去买机票。”
吃过晚饭,唐友义带着柳、冯二人去玛丽大酒店给她们开了个房间,嘱咐她们先好好休息,没事不要出去。
次日上午,唐友义来敲门,他给柳、冯二人带来了口罩和帽子,让她们戴上,随后带她们出门,去购票处买了两张前往悉尼的机票。
这年四月,柳筱和冯絮持假护照从新加坡飞往澳大利亚,在悉尼国际机场下了机。一切都很顺利,高仿真的假护照没有被检验出真伪。
柳筱凭借一口流利的英语在悉尼市区租到了一座房子,与冯絮一起住了下来。她不敢带冯絮去华人区,怕暴露身份,把活动范围限定在了白人区。她暂时不想工作,打算先休养一阵子来平复一下饱经磨砺的心境。
悉尼的四月是秋季,那里的阔叶树也到了一年最美的时候,一棵大树上,可以找到深红、大红、橘红、橙黄、鹅黄、嫩绿与深绿等不同颜色的叶子。
柳筱带着冯絮去了蓝山。在读大学时,柳筱在杂志上看到过关于蓝山的介绍,心中一直非常向往。
位于悉尼西部的蓝山,是一大片山脉,由于山中的空气质量佳,桉叶时时散发出浓郁的芬芳,在阳光的折射下,芬芳的挥发性蒸气将蓝山笼罩在蓝色的氲氤中,不仅山坡上有一层隐隐的蓝色烟雾,就连天空中也蒸腾着蓝色的瑞霭,蓝山因此而获得了一个跟它的景色一样美丽的名字lueunains。英国伊莉莎白女王二世曾将蓝山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柳筱和冯絮进入了蓝山较深处的小镇lakheah。这个时节,主街eseapa上,是两边都望不到头的枫树,长长的街道被浓浓秋色肆意渲染,美到炫目。
两人从没有到过如此美丽的地方,她们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深深地沉浸在周围的美景中。
“姐姐。”冯絮陶醉地说,“要是我们一辈子都能住在这么美丽的地方,该有多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柳筱也被这片仙境所诱惑,她说,“要不我们过段日子搬到这里来住,过一下世外桃源的生活。”
“好呀好呀。”冯絮兴奋到地拍起了手,“澳洲太美了,我们永远居住在这里,再也不回去了。”
望着蔚蓝的天空和洁白的浮云,柳筱突然想起曾经和杨昭一起攀登越秀山时的场景。
“就这样坐看云起,望山观心,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这是她曾经说过的话。
“我这一生一世就只爱你一个人。”杨昭曾经这样承诺。
柳筱心头一阵伤感,她想,如果能有杨昭相伴,一起终老于此,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可是眼下,不要说杨昭已不可能和她再在一起,就连与冯絮终老于此,也可能是一种奢望。移民局一旦查出她们的护照是伪造,就会将她们驱逐出境,遣返回国。一旦被遣返,她和冯絮将面临什么,她心里最清楚。想想少女时代忙于学业,大学毕业受尽凌辱,进入长江集团勾心斗角,这么多年来,自己到底是为谁而活,为什么而活?
“从前的对与错,都不重要了。”柳筱在心里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就好好和小絮相依为命。过一天算一天吧。”
“ell。”
柳筱正想着,前方忽然传来了打招呼的声音。她抬头一看,迎面正走来两名高个的亚裔青年男子,一个身穿蓝色外套,另一个着灰色上衣,看上去都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柳筱向他们微笑致意。冯絮则轻轻挥手:“i。”
“请问你们也是来自中国吗?”穿蓝色外套的男孩微笑着用英语询问。
柳筱迟疑了一下。冯絮却抢着用英语回答说:“是的呢。”
柳筱轻轻拉了拉冯絮的袖子。冯絮明白过来了,这是姐姐在提醒她不要随意暴露身份。
“那我们还是用汉语交流吧。”蓝色外套的男孩很高兴,“我叫nny,来自南京,他叫ihael,来自上海,我们都在新南威尔士大学商学院读硕士。两位美女,能认识一下么?”
“我的英文名叫lie,她叫ary,我们来自厦门,我们只是来旅游的,马上就要回国呢。”柳筱随意编了一下,虽然眼前的两个男孩都很友好,但她还是想早点摆脱他们。
这时,着灰色上衣的男孩说:“ell,lie。ell,ary。奥运火炬明天就要传到悉尼了,这可是振奋咱们华人人心的大事,你们打算去看火炬传递么?”
冯絮仰着头说:“真的吗?好想去看看。”
柳筱马上说:“我们都想去呢,可是我们明天就要回国了。”
两个男孩听了,表情透着惋惜。
“要不今天我们一起游蓝山吧。”着灰色上衣的男孩提议说,“我们以前来过一次,对这一带还是比较熟悉的,让我和nny给你们做导游,好吗?”
柳筱本想谢绝,但看着冯絮向往的眼神,又实在不好驳了两个热情的阳光男孩的面子,于是微微一笑,说:“那就麻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