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瓘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少年郎立于墙头之上,唇红齿白,面如冠玉,身着白色短褂,脚下踩着双黑色布鞋。
正午的日头下,一头飘逸的白色长发肆意张扬。
“银鞍绣障,谁家少年,意气自飞扬!”
陆瓘暗赞一声,他自打下山以来,还是第一次瞧见如此恣意且气质出尘的人物。
慧衍法师虽然面若青年、身上亦有出尘之气,但终究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礼,细接触下来总能感觉到一股暮气。
若把慧衍法师比作是一颗苍翠挺拔的黄山松,那么眼前的少年便是即将翱翔山巅的试飞雏鹰。
不过想想也对,生于陆家,自小又被”大盈仙人“左若童收入门下,悉心调教,如今不过十五六的年纪便已然逆生三重第一重,几年下来几乎是打败同龄无敌手,不张扬反倒说不过去了!
秦二爷自然也瞧见了这位少年,其实早在他听到声音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大变了,这声音他太熟悉不过了,虽然几年不曾听到,但还是能立刻回想起来。
他忙不迭的小跑过去,伏下身子,低声喊道,“瑾少爷!”
见大名鼎鼎的秦二爷如此作态,陆瑾却只是冷哼一声,戏谑道,“我陆瑾不过是一毛头小子,当不得秦白衫的一声少爷!”
陆瑾其实今日方才赶回到天津,本想着在师父来之前先回家中做好安排,不曾想路过附近时突然感知到一股真炁波动,这才过来瞧瞧。
这一路上秦二爷、秦白衫的名头他已然听腻了,心中本是十分欢喜的,觉得自己当年没救错人,也算是为了陆家收了个助力,但眼下这个想法却是整个翻转过来。
随后将目光投向那几处房子中,这一看心中的怒火更盛了几分,恨声道,“秦二爷如今的生意当真是越做越大了,这等采生折割的手段都拿出来了!当真是好得很呢!”
最后几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足以见其心中的愤恨。
采生折割,即将活人,特别是幼童用刀砍斧削或其他的方式,将其变成奇形怪状的残疾或人手结合的怪物,并以此用来赚钱,那屋里的坛子人便是其中典型。
最初之时,此法名为采生,与巫蛊之术有关。那时候以治病为名,将人杀害之后肢解尸体,并立即采其生魂,用来祭鬼。
后来渐渐地演化成直接杀活人祭祀,这倒是和那“打生桩”有些相像。
但因为此法太过残忍,所以最早在《唐律》之中便有专门的惩治条例,只可惜未能全面禁止,后来也屡禁不止,但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小时候陆瑾就曾经目睹过一次人羊表演,出于小孩子的好奇心还问了问,这才知晓这采生折割。
陆家虽然是天津的坐地户,但却从未参与过这些腌臜事里,眼下这秦修业却以陆家的名号掺和进去,陆瑾焉能不气?
秦二爷见陆瑾这幅样子,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但眼下里什么都不重要,先得认错,当奴才就得有个当奴才的态度。
直接“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磕头道,“瑾少爷息怒!”
足足叩了有十数个响头,瞧见陆瓘脸色渐缓,这才出言为自己辩解。
“瑾少爷,这等人神共愤的事情,修业实在做不出来,更不敢去脏了陆家的名头。实不相瞒,修业也是到了这儿方才见到这一幕,全然不知这两人竟敢做下这等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