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门,再向北行约五里路就是北原关。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的风景,干燥的空气,漫山遍野的暗黄,断断续续的风,带着沙尘,翻滚,飞腾,再落下。
走了半个时辰,在这条路的不远处,她已经看见了关口。
北原关建造在两处斜坡之间,这里是山脉的尽头,出了关,就是塞北的荒原。
这一关横跨数里,但关口只有一座丈宽的城门,其余两边都是高筑的土墙,插着一杆又一杆迎风的旗。
站岗的士兵也看见了她,兵官向前迈出,举手向她示意。
于是她下马,提了提马背上的行囊,牵着缰绳,缓缓而行。
打过招呼,她从怀里摸出文谍,恭敬地交于兵官手中。
这兵官看过文谍,又再打量了她一番:
见她一身飘逸的白衣,披着一件还不及膝的白色斗篷,腰束上挂着一柄三尺剑,布靴。
她面容清秀,绑着厚厚的马尾,长至腰间,看起来才二十岁刚出头,端庄优雅,但见此时却只一人一马。
待兵官询问她出关的原由。
“去找一个人。”她答道。
“从这里出了关外,可就不比在中原,离个像样的城池,相隔不止百里,期间荒凉,常有豺狼,少人烟,又有贼盗,你一小女子,何以孤身而行?”那官兵问道。
“承蒙关心,其实在下有五位武艺高强的保镖同行,但在后头,再过一会官爷你就能见着。”她说完回看来路,浅浅一笑。
那官兵扭头看去,果真见有五个黑色斗篷的人在大路不远处,可能因她在此处停留,那五人也不再靠近,直直地并排站着,有些诡异。
塞北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辽阔,见荒草戚戚,她又想起了江南,此时的江南,也许正烟雨蒙蒙,草长莺飞,还有她的最爱的花园,已经开满了花。
她离开家已经有十余天了,她这一路一点没有听到关于那人的消息,脑海中只有师娘告诉她的一句话:“如果他不在中原,就一定在塞北。”
他现在一定在塞北,她知道。
又行了半日,眼见天色已晚,四处仍旧荒无人烟,她便随即挑了一处挡风的岩石,安顿好马儿,拾些枯枝荒草,生了个火堆。
她看着舞动的火苗,不时便也有些困了,她最后再抬头望了望四周,除了一片漆黑和模糊,除了呼呼的风声,便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她没有看见那五人,但她知道他们一定就在周围,她一点也不担心会遇到什么危险,紧了紧斗篷,裹着半身挨着岩石就睡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她见那陌生女子俯身询问,更加胆怯地躲在老翁身后,但她记住了那人温和的目光。
隐约中从耳旁传来一阵马声,一股凉意席卷全身,她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一堆熄灭的灰烬,天际亮起的启明星,原来一夜一过,此时正处凌晨,马不耐寒,知道天将拂晓,于是她整顿片刻,又牵马而行。
在一片灰蒙蒙中,她又看见那五个人,他们也跟着起身,有一人还掌了掌嘴巴,打了个哈欠,她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笑意。
一路马蹄,从黎明到黄昏,她缓缓而行,风尘仆仆,终于又走上了行道。
可即使走在平坦的道路,她也没有驱马急行,她不喜欢颠簸,却也好像有意无意地不想抛下身后的五个人。
其实现在她并不认识那些人,自从她离开家门远赴塞北,他们便一路相随,又始终在她身后不远,更不曾与她说过一句话。
突然她停下来了,她只好停下来了。
因为眼前本来被埋好的路障,此时被拉了起来。
一只箭也正向她飞过来,“嘟”的一声扎进了她身前的土地,那马儿受怕,退了几步,她拉紧缰绳,用不着她细想,也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从路旁的斜坡上正呜呜渣渣地跑下来一伙人。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从此路过……美人留下来!”
一个粗犷的大汉嗷嗷着率先跳了下来,随后七八个人影也陆续跟着,舞枪弄刀地摆开阵仗把她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