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又阴了起来。
督军港对面,北岸,王占一脚深一脚浅地行走在河西公墓之中。
这是一片无主之墓,哪怕它就在督军港这样机密又显赫的建筑群面前,里面所埋葬的,也几乎全是那些无人收尸的可悲死者们。
但有一座墓碑除外。
《显妣黄金凤之墓,儿王占永祀》
王占来到老者身旁,默不作声地朝着墓碑叩拜。
“妈,我来了。”
……
红河之畔,杨木躺椅,一老一小并排坐。
老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递了一个木盒过去。
“这是你娘的遗物。”
王占接过木盒,没有着急打开,而是露出一副不知从哪说起的模样问向老者:
“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人微昂起头,“那年,我与欢儿通信,本要去接你母子来虞城。只是恰逢黄金盟作乱,一时抽不出身。”
“等我回到虞城时,你父亲已经失踪,欢儿和你娘,也都死了。”
老人神情萧索,充满落寞。
王占静静聆听,想象着当年父母带自己奔逃至此的无奈与惊恐。
“你的记忆,欢儿和我说过一些。你幼时受过重创,被人抽了脊髓,险些身死。侥幸活下来后,又多遭惊变,跟着你爹娘逃命,这才导致你忘记了许多事情。”
老者口中的欢儿,是他的养女龙欢,也是王占的干娘。
王占曾听老人说过,当年他的父母逃到干娘家里避难,是在对方的帮助下才来到虞城。本以为凭借老人的势力可以在虞城苟活下去,没想到,还是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王占知道,自己的母亲能留下全尸已算的上幸运,而老者的女儿,自己的干娘,至今都未能寻找到尸骨。
近些年老人临将离任,思念之情更加迫切,曾秘密派遣过数只小队前往藏地重走当年那条逃亡路,可时至今日,依旧杳无音讯。
“我没见过你娘活着的时候。”
老者没有继续说下去,王占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对母亲的记忆只有一段有关争吵的记忆,和一支令人心安的摇篮曲,除此之外更无其他。
王占打开盒子,惊异地发现盒子里面正安静的躺着一把灰扑扑的短剑。
“这是从你娘的身上拿回的遗物。”
老者对王占说道:“从前不给你,因为怕你看到了多想。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你比我想的,要多得多,我是怎么也留不住你了。”
王占沉默拿起短剑,在手中掂了掂。
他以为自己喜欢短剑是与生俱来的某种亲近,现在看来,这种亲近的实际来源依旧还是自己的母亲。
他或许见过母亲用剑,所以才会在9岁那年初提剑时就轻松击杀了数人。
“这把剑我找人看过,和你现在用的那把尺寸几乎一模一样,连重量也相仿。”
老人瞥着剑继续道:“也好,它也算是找到了归宿。”
“您…查过我娘生前的资料吗?”
王占迟疑开口。
他认为这世上没有会隐形的人,尤其对上界而言,所有人都是没有秘密的。
王崇楼作为上界13位局长之一,手中掌握的力量,何止单单对异度集团军的十二万士兵,那是数不清的超凡者们所构筑出的庞大情报网!
所以王占认为,这么多年过去,对当年的案件老者一定查觉到了些什么。
日落,风又起。
老者看着王占的眼睛。
他曾对这个孩子毫无保留的关照,到今天形同父子般的相处,一切的一切都源于没能保护养女一家的深切自责。如今时时面对他,仿佛自己真的变成了那个对儿子没话说的沉默又可怜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