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死了！”

“你那个便宜老爹死了！！！”

拉上窗帘的房间。

夏宁·罗伊斯坐在书桌后，摊开自己的左手，放在书桌上。

那近乎尖啸一般的喊声来自他左手手心那张没有血色的嘴。

“现在，富饶的秋收堡就像熟透的葡萄，散发着腐糜的香气，吸引着蜜蜂和苍蝇！你守不住这一切的！那些家伙会像鬣狗一样闯进来，像杀一头猪一样割开你的喉咙！”

嘴仍在高声宣扬自己的想法。听到这里，夏宁心里一烦，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闭眼皱起眉头。可那张嘴模糊的声音却仍模模糊糊地从指缝间溢出来：

“你打算怎么做，夏宁？就这么龟缩在房间里，把一切的重担交给可怜的艾尔莎吗？！独自享受这最后的舒适，让艾尔莎去承受一切压力和危险？！”

“闭嘴，柯治！”夏宁终于忍无可忍，低声呵斥。

那张嘴这才一下像漏气的气球一般偃旗息鼓，没了声息。

夏宁又深深地换了几次呼吸，这才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说来也无语。

夏宁只是晚上睡觉多喝了一点酒，醒来便出现在这个陌生房间，成了什么夏宁·罗伊斯。紧接着便是那位便宜父亲洛特·罗伊斯从伯爵府返回领地途中意外身亡的消息传来。这时的夏宁连自己是谁都还没彻底弄明白，只得和原主一样，把领地的事务暂时交给本就一直在打理城堡事务的姐姐艾尔莎处理，局面才不至于失控。

可是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夏宁可以等，但他的敌人们不会让他等。洛特·罗伊斯的死渗透着阴谋的气息。临近秋收堡的霍伊斯男爵和佩林伯爵衣冠楚楚，内里禽兽，两人都快要按捺不住自己隐藏在华服下的爪牙。

“我会找到办法的，柯治，”夏宁摊开手，手心的嘴变成了一颗漆黑的眼珠，滴溜溜地打量着他，“不论怎么说，你那个坐上船，跨越从未有人回来过的无尽之海，去阴雾群岛挖掘一副骨骸的建议都太离奇了。”

“哦，是吗？”

眼珠向下一翻，又变成了嘴。它残忍地向上咧着，“那你打算怎么做呢？把我们美丽的艾尔莎交给佩林伯爵，换取对方的怜悯吗。如果艾尔莎知趣，好好表现。你或许能够得到几亩地，做一个老实的佃农。这就是你想要的？”

对柯治的嘲弄，夏宁不置可否。他直接无视了柯治的话，自言自语般道：

“这是一个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柯治。虽然巫师已经抛弃这个世界一千多年，但巨龙回来了……我亲眼看到了巨龙，超凡力量也会随之复苏的。”

“……所以说，你打算成为一名巫师？”嘴乐不可支地笑起来，“你以为成为巫师就能改变一切？”

夏宁对柯治的笑略微有些恼意。他知道对方在笑什么。这片大陆被抛弃千年，巫师的传承早已断绝。因此夏宁的想法就像小孩子想要独角兽一样天真无邪。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夏宁的设想的确是虚无缥缈。但……

“我这不是有你吗？”夏宁轻声低语。有柯治在，这条路便可一路顺通。

嘴还没有回复。

这时，一阵敲门声从门外传来。

“谁？”

手中的嘴瞬间融入血肉消失不见。夏宁随即起身，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高声问。

“是我。”

门外传来姐姐艾尔莎平稳的嗓音，“开一下门，夏宁。我有东西要给你！”

“好的。马上！”

夏宁高声回答。他快速叠起桌上几本关于巫师的书，转身走向房门，一下拉开。

艾尔莎单手插腰，一条腿支撑着身体重量站在门外。

手中提着的煤油灯发散出微弱的光，照亮她棱角分明的脸庞。

艾尔莎有一头白金色短发，脸颊轮廓硬朗流畅，颇有中性斩女的味道。由于最近麻烦频出，哪怕这时已经入夜，艾尔莎仍穿着一件简单胸甲，腰间悬了一把长剑。

“你在房间里是和谁在说话？”艾尔莎好奇地朝夏宁屋内望了望，收回目光后望着夏宁的脸，问。

“哦，”

夏宁视线望着姐姐的裙子下摆，面不改色地回答，“和自己，姐姐。”

“自言自语？”

艾尔莎蹙起眉头，上下打量夏宁欲言又止。夏宁猜测，对方大概在想，他是不是脑子有了问题。

但艾尔莎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从身后摸出一本书递给夏宁。

夏宁顺着对方的手看去，等看清书籍的封面，不觉呼吸停滞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