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体素色的诊疗室里,带着口罩的女医生目光平和的望着桌子对面的略显消瘦的男子。
挂号单上显示,男,萧怀宇,24岁,因为失眠而神经衰弱。
即便来就医,男人仍旧有些坐立不安。
他目光涣散而游弋,偶尔停留在白色笔筒的两三只水笔上,又好像透过医生直接看着窗外炽烈的阳光,时不时眯起眼睛。
他似乎对于目前的情况产生了巨大的疑惑。是一种不知身处何处的手足无措。
梁晓敏忍不住开口询问:“萧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这……是哪里?”萧怀宇有些戒备。
梁晓敏推了推眼镜,柔和的目光看着萧怀宇。
“这里是江市三和精神卫生中心医院,我是第三诊疗室的主治医生梁晓敏。”
女人的声音温柔坚定,让一直处于紧张的萧怀宇感到一丝抚慰。
他有些沙哑的清了清嗓子道:“医生,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坐在这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病了……但是大脑告诉我,我没有……”
片刻的沉默让对话停止。
看着男子再次游弋的目光,梁晓敏好心的劝导道:“我看你黑眼圈有些重,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导致的失眠么?”
男人轻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直直看着眼前的女医生,目光中的躲闪一闪而逝,随即重新闭了一下眼睛,这才下定决心般娓娓道来。
“您可能会觉得我疯了,但是……”萧怀宇长长叹了一口气。
“事情还要从一周前下班回家的路上说起……”
那是夏末的一个寻常周五,由于难得不用加班,萧怀宇骑着共享单车,不紧不慢的行在回家最后一段路上。
蝉鸣的聒噪声,如今也变得有了几缕情调,空气仍然炙热,但好在有风,太阳也慢慢向西,不多会儿就能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了。
萧怀宇哼着小曲,自己裤子口袋的手机突然炸响,吓的他本人一哆嗦。内心骂骂咧咧的想着忘记调成震动了。
等他掏出手机,却发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数字,萧怀宇翻了个白眼。
以往的他肯定是直接挂掉,今天却鬼使神差的接了起来。
对面的一声“哥……”叫他顿时提起了十八分精神,确实是表弟王灿的声音没错。
前几天,还听母亲絮絮叨叨说什么表弟家出了点事儿,具体什么也不方便说。总之,现在这小子精神状态不是太好,叫萧怀宇没事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这不,前几天刚刚将设计稿子交上去,愣是把这事给忘了。
萧怀宇随即将共享单车拖到路边的停车点,左肩夹着手机,嘴里忍不住贫了起来。
“哟,怎么突然有时间打给我了,怎么?没钱氪月卡了,还是要买新皮肤啊?”他声音提着调,眼神里却带着那么点担心。
待他重新拿好手机,进了街边的一家奶茶店,一边跟店员叨叨着珍珠奶茶少甜,一边准备继续调动脑神经,拼命想找点有趣的事情,打破对面王灿的沉默。
“哥,”王灿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又混杂些委屈,听的萧怀宇脑仁嗡嗡的。
“哥,我觉得我疯了,或者,是这个世界疯了……”
大风的鼓噪声透过电话,让萧怀宇更紧张了,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我操别是这小子失恋了吧!这么大风,这,这他妈不会站在楼顶上呢吧!
他故作镇定道:“来,具体给哥讲讲这世界是怎么疯的,哥肯定不笑你。
毕竟我天天觉得不是老板疯了,就是甲方是外星来的,根本听不懂人话……当然如果是爱情故事,你哥我就更爱听了,还可以和你小子交流一二。”
王灿听到萧怀宇惯常的语气,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然后无比认真的问了一个问题:
“萧怀宇,你记得我额头上的疤是怎么来的么?”
萧怀宇听到王灿直呼其名,顿时眉头皱了一下“你小子现在也敢直呼我大名了?皮痒了是不是?”
对面的王灿,明显语气都提高了八度,有些神经质的质问道:“回答我!”
萧怀宇察觉到王灿的精神状态,也只能老老实实道:“是我,是我不好,刚刚学会骑自行车那会儿,就要带着你浪。然后俩人一起冲进了小区花丛里面,你额头撞到了铁栅栏上,血流不止。我妈扛着你,带你去医院还缝了三针。”
王灿听到萧怀宇的回答,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再次改口叫哥了。
“哥,你别以为我疯了,我没有,但是我必须确定一下……你是你。抱歉。”
萧怀宇歪着头,表情怪异:“什么叫确定我是我?难道我是秦始皇还是陈冠希啊,又没叫你打钱。
还有,你小子站的什么地方,风声那么大,要是想跳楼什么的,赶紧给我下来,省的你哥打飞的过去抽你!”
王灿小心翼翼用手护住手机道:“我这不是找个没人的地方给你打电话么。我在学校天台上,我没要死,要死我还打毛电话啊!”
“怎么个事儿,需要你老哥给你摆平不?需要吱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