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了眯眼。
这时觉心迎上前来,双手合十,躬身见礼:“阿弥陀佛,衲僧见过贵人。”
大庭广众,觉心不敢随意道出来人身份。
青袍男人收回神,对觉心点头,随后声音低沉,明知故问道:”大师方才在与何人说话?”
觉心回道:“那是骠骑大将军府上的女施主,此行是为大将军烧香祈福。”
青袍男人敛目:“哦?她真是有心了。”
觉心笑了笑,侧身道:“贵人请进寺罢。”
谢泽妘在正殿上了香,又捐了一笔香油钱,才出了殿门。
出门前曾与继女有一桩争执,她心情不佳,不欲立即回将军府。
大觉寺建在山中,占地不小,其间风景不俗。加之近日阴雨,山上犹有湿意,游赏起来山林景致别有几分清润意趣。
顺着石板路走了片刻,谢泽妘看见一处小院。
院内有棵极高大茁壮的银杏树,枝叶繁茂,灰暗天色中不掩满树黄澄风华,枝干上挂满了红绳系着的木牌。
谢泽妘往日几回来寺内拜佛,却来往匆匆,却是不曾到过此处,不由心生好奇。
她进了院落,问在候在一旁拿着一沓木牌的小沙弥:“小师傅,这树可有何说法来历?”
小和尚正要开口,后方突然有低沉醇厚的声音传来:“这株银杏约摸长了三百余年,相传曾一对有情人在此树下互定终身,而后二人历经坎坷,果真结为连理,恩爱非常,成一代佳话。”
谢泽妘心下一惊,转身便见男人一身青袍负手看她,身后跟着的正是觉心住持。
原本跟着她的婢女护卫被他的随扈挡在院门之外。
谢泽妘当即垂首福身:“……您万安。”
燕昶却是不语,静静望了谢泽妘片刻。
她为人妇多年,比之往日清丽温柔,行止间再添几分婉约娇媚,叫人愈发移不开眼。
他迟迟不出声,谢泽妘的心渐渐提起。
燕昶见她身子僵硬,才移开眼,轻声道:“起罢。”
谢泽妘闻言起身,站在原地,姿态恭谨有度。
燕昶又走近了些,忽然道:“听闻在这树上挂了佛牌的有情人,日后必定会白头偕老……骠骑大将军可曾领夫人来定个终身?”
谢泽妘闻言,顿了顿:“夫君伤重未愈,不便出门。”
燕昶听着“夫君”二字,意味不明:“那就是不曾了。”
谢泽妘应声:“……不曾。”
燕昶颔首,语气缓缓上扬:“那真是可惜。”
说着,他抬手在小和尚那拿了两块佛牌。
谢泽妘眼看着燕昶并不提笔写下心愿,反倒将两块佛牌一并收入袖中。
而后燕昶转身对谢泽妘道:“夫人可要随我走一走?”
谢泽妘恭恭敬敬:“不敢扰了您雅致,臣妇该回了。”
说话间细雨淅沥落下,谢泽妘想顺势告退,燕昶却忽然开口叫她候着,又吩咐身后随侍拿伞。
谢泽妘一时无措。
燕昶已经撑起伞来,遮住她头顶雨丝,谢泽妘下意识欲要后退,却被伸手拉住。
她抬头,撞入男人黑沉摄人的眸中。
燕昶面无表情,用只彼此可闻的声音道:“朕又不会因往日旧情叫你如何,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