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艾问回到金龙湾小区,和父母一起吃饭。李嫩打来电话,问艾问在哪里,艾问说在家里和父母一起吃饭。李嫩叫他吃了饭,去她家,有事商量。
李嫩家,朱千红开了院门,艾问进去,一楼大厅,李嫩一身蓝衣裙,一个人坐着,仰头向上望,专注于心里想的事,显得痛快地吐着气。艾问忐忑不安地坐到她对面。朱千红沏茶,李嫩一挥手,朱千红就进了厨房。李嫩还是仰着头,说:“我们合作开一家医院。”艾问说,“合水市有很多私人医院,但老百姓喜欢往公立医院跑。”李嫩说,“你们合水市人民医院生意最好,医生忙不过来。那是因为你们设备好,医生信誉高。只要我们舍得花钱,配备最先进的设备,聘请那些口碑好的医生,一定能行。你看很多私人诊所,一天到晚都有人排长龙看病,那些医生赚得盘满钵满。死老头把医生看成科学工作者,你投资开医院,不是很妙吗?”艾问说,“我真的没有钱了。”李嫩说,“死老头给你钱,叫你为科学做贡献,你买了一栋小楼就花光了?不可能。我猜你的心理是,买一栋小楼不要紧,钱还多得很。”艾问说,“本来我打算花六百万买小楼,还有几百万,用来搜集那些治疗成功的病例。”李嫩说,“你搜集成功病例有些年头了,死老头才看得上你,相信你。你母亲是护士长,肯定帮你不少。还有那个护工周维甫,也全心全意帮你,你应该大功告成了吧?开了医院,你搜集资料就更方便了,不是很妙吗?”艾问说,“你是怎样知道周维甫的事的?”李嫩说,“不要把话题扯开。”艾问说,“很多私人诊所有人排长龙看病,那是因为那些医生很了得,很多都是有几十年看病的经验。我只有几年的经验,还嫩得很。”李嫩说,“你不是搜集了很多治疗成功的病例吗,打开电脑,就像有名医在指导,还怕看不好病吗?你将搜集的病例作为一个资料库,我们给每个医生都配备有电脑,只要病人说出症状,输入电脑,电脑就给出药方了,这不是很妙吗?”艾问说,“现在还不完善。靠电脑来看病,恐怕很难让人信服。”李嫩说,“开了医院,慢慢就完善了。”艾问说,“我没有钱,你打算投入多少钱?我能不能用技术入股?我的医术能入多少股?”李嫩摇摇头,盯着艾问,艾问不敢与她对视,连忙低下头。李嫩说,“我不信你把钱花光了。我卖屋有一千万,我和你各出一千万。至于你那套看病系统,给你五倍工资,怎么样?”艾问说,“两千万能不能办成一家综合医院,我不清楚,你就更不用说了。纸上谈兵,盲目把钱投进去,和打水漂没什么两样。”李嫩说,“我猜准你会说我们没经验,不肯拿出一千万。我们都不到三十岁,经验确实不足。我认识死老头,他已经从房地产、沙石生意退出,只经营三家洗车场,所以我不知他真实有多少钱,也没有投资大生意的经验。这样吧,开医院的事先搁下。我们用小生意来练练兵。”扬起她的头,显得痛快地吐着气,瞅了艾问一眼,吐出她的舌头。她说,“中秋节准备到了,我们合水市的中秋月饼有点名气,很多做月饼生意的人,辛苦一两个月,赚的钱一年也花不完,买名车,买别墅,吃香喝辣的。做月饼只买一套烘烤设备,不用很多钱。死老头有过做月饼的念头,我们合作做月饼,肯定妙。”艾问说,“你想到的,别人也想过了。我们合水月饼有点名气,现在做月饼的人很多,不是每一家都能赚大钱的。做月饼讲究配方,哪个人肯教我们啊?”李嫩拍拍手,朱千红走过来,李嫩问她,“会做月饼吗?”朱千红点点头,李嫩对艾问说,“月饼很容易做的,家里有电烤箱的人都可以做。”艾问说,“人家买月饼,大多是送礼,很看重牌子,我们新加入,没有名气,谁来买啊?”李嫩说,“月饼最好卖的是五仁叉烧,你发现没有?说是叉烧,实际根本不是叉烧。有一年,有一家饼家,嫌叉烧难放均匀,别出心裁,用烘干的瘦肉丝、鸡肉丝代替叉烧,获得大卖,结果所有饼家都仿效。其实那些烘干搅碎的瘦肉丝、鸡肉丝,如同烂草,有什么好吃?现在很多人都怀念以前真正的叉烧啊,我们做真正的五仁叉烧,肯定大卖。”艾问说,“现在到中秋,只有一个月,就是要做,也赶不及了。我要回去上班了。”他走了,李嫩也没改变扬起头的姿势。
傍晚下班,艾问去接孙也娇,一起回金龙湾小区与父母吃了饭,然后来到明珠大道的小楼,李嫩已在这里等着,还是那副扬起头吐气的姿态。金丁贤和花众坐在她旁边。她头不动,也知道艾问和孙也娇来了,她对金丁贤和花众说,“你们两个上楼。”又对艾问和孙也娇说,“你们两个坐下来听我说。”金丁贤和花众上楼了,艾问和孙也娇坐下来,李嫩说,“你们看我这样子像老板吗?”艾问觉得好笑,不过还是忍住了,说:“不管你做出什么样子,都是老板的样子,你有三家洗车场。”李嫩说,“一些人一辈子当老板,一些人一辈子打工,能说是天生的吗?我说不是。一个人能不能发财,主要看有没有发财的念头。比如艾问,你搜集那些病例,不是想提高医术让人排长队找你看病吗,到头来还是为了发大财。死老头看中你这个念头,才给你大钱。你也是有钱人了,要有当老板发大财的念头。所以这次我们合作做月饼,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我已经找人谈妥了,这个不是什么大生意,主要练练我们当老板的能力。”艾问说,“要我辞职吗?”李嫩说,“不要辞职,我们练好当老板的本领,始终要开办一家现代化医院的。你下班后,去转一转就行了。”孙也娇说,“你跟人谈妥什么了?”李嫩说,“我找到一家叫做凉月的饼家,跟老板谈妥了,我们给五十万,把凉月饼家改为合口饼家,他提供人员、技术和销售渠道。我们跟着他学做月饼老板。”五十万?按照李嫩的性格,肯定是虚报。吃定我了,艾问苦笑一下说,“他转让饼家了,还是让我们借壳做一年生意?”李嫩说,“我们做一年试试。”艾问说,“做一年,他同意你改饼家名称?就算有关部门同意,印商标,改礼盒都需要一定时间啊。”李嫩立刻打电话,一会儿,她说,“我自己一个人,真的谋事不周,还是我们合作好啊,考虑周到。改饼家名称,印商标,做礼盒,真有很多麻烦事的。我们干脆沿用凉月饼家的名称,只宣传我们做的五仁叉烧用的是真正好吃的叉烧。下午我和朱千红去很多饼家转了一下,装作要经销他们的月饼,参观了他们的作坊,试了他们的月饼。朱千红告诉我,做月饼最忌结硬,饼皮多加鸡蛋就松软,馅料多加搅碎的葱头就软糯香甜。我们按照这个适当改良凉月月饼的配方。我们又去大市场,找到专做叉烧的商家,叫他用最好的瘦肉,做最好吃的叉烧,提供给我们,谈好了,五十块钱一斤。”按照李嫩的性格,五十块钱一斤叉烧,她也肯定吃回扣的。艾问说,“我们只做五仁叉烧一种月饼?”李嫩说,“除了五仁叉烧,蛋黄莲蓉也很受欢迎,我们不用人家做好的馅料,自己买莲子回来加工,加上腌制海鸭蛋的蛋黄,真正做到纯天然。其它哈蜜瓜、香芋、红薯、板栗,我们也用真材实料,保证名声大振。”艾问说,“用人家做好的馅料,可能还忙不过来,完全自己用真的哈蜜瓜、香芋、红薯、板栗做,这得请多少工人啊?”李嫩说,“这些配套品种,销量不是很大,不需很多人工的。我们不做则已,一做一鸣惊人。”艾问不作声,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孙也娇说,“不就是二十五万吗?我出。”李嫩说,“好,还是表妹爽快。我们明天就行动,艾问和凉月饼家的老板联手负责生产这条线,我负责销售这条线,我们多找本地当红主播帮我们宣传。”
艾问中午下班和下午下班都不回家吃饭了,跑去凉月饼家。凉月饼家老板梁星成,李嫩给他一般工人三倍工资,不改变饼家名称,也等于帮他打广告,所以他十分卖力,组织生产满负荷运行。艾问跟着他,很快掌握了生产流程。李嫩请了五个主播,直播带货。又在五个大市场设立销售点,让人试吃。艾问的朋友吴胜杰、王功升、龙前云、金丁贤,还有孙也娇、花众、钱则信、龙正杰、朱千红都来帮忙。处理哈密瓜,处理咸蛋黄,搅碎白莲子,煮芋头、红薯,剥板栗,都由他们来干。真正好吃的叉烧,真正新鲜的哈蜜瓜、香芋、红薯、板栗,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生产销售都是一派红火。很多工人日夜奋战。
一个月下来,除去各种费用,赚了八十多万。艾问分得四十多万,给孙也娇掌管了。李嫩对艾问说,“怎么样?比你上班强吧?这是我们初次合作,首战告捷。这个还不算大资金运作。等有机会,我们再合作。等我们懂得各种发财的门道,就可轻松玩转这个世界。”
再有十天就是国庆节,下午下班,艾问回到家里,看到父母商量发喜帖,父亲对艾问说,“你把要请的同学、朋友、同事名单说给我,酒店帮忙写喜帖。”艾问已经准备好了,将名单给了父亲。母亲问艾问,“小孙那边搞妥了?”艾问说,“应该搞妥了。等一下我过去那边,顺便问一问。”他吃了晚饭就去找孙也娇。
孙也娇的父母也在商量发喜帖的事,母亲叶充红见了艾问,便问,“你家搞妥了?”艾问说,“明天就把名单报给酒店。”叶充红说,“你们跟着李嫩,又做了一场月饼生意。”艾问说,“李嫩实在厉害。”孙也娇说,“你说的是不是一语双关?给她占尽了便宜?”艾问说,“她占到便宜是她的本事。”孙也娇说,“有机会还跟她合作吗?”艾问说,“看情况。”叶充红说,“正当做生意还可以,叫你们炒股,你们别听她的。”艾问说,“她炒股?”叶充红说,“以前炒得很厉害,不仅炒中国的,还炒外国的。现在不知还炒不炒。”孙也娇说,“就算她保证不让我们亏损,我们也不理她。”叶充红说,“以前她叫我们,还有很多亲戚,把钱交给她炒股,赚了钱我们得,亏损她给我们补上。有一段时间,股票天天上涨,她天天向我们报喜。我们确实赚了很多钱。后来,股票不断下跌,她看见形势不对就割肉。她给我们买的股票亏了钱,她信守承诺,给我们补上了,搞得我们很不好意思。”孙也娇说,“表姐夫有钱不交给她管,就是这个原因。”艾问不敢妄加评论。叶充红改变话题,说:“她母亲叶充丽是我妹妹,供电局的,还没退休。我妹妹结婚快,我妹夫刘恒阳是审计局的,他们生孩子也快,所以李嫩比孙也娇大几岁。她今年还不到三十。她读大学,学的是经济,出来给人卖楼,我们现在住的屋是通过她的关系买的。花团锦看中她,又有人说,是她主动的。我妹妹、妹夫都反对,她气得叫亲戚朋友改称她李嫩,李嫩就是这样来的。花团锦送给我妹妹一栋四层小楼,就这样把李嫩娶回家了。我妹妹也不去那栋小楼住,租给人买电脑、监控设备。我妹妹和我一样,都是只生一个女。那栋小楼迟早会归李嫩的。”艾问说,“花团锦跟我谈医学,他认为医生的望闻问切,问是最重要的,为了让我记住这一点,要我在大家面前改称艾问,我听他说,艾问就是这样来的。”
艾问和孙也娇来到明珠大道的小楼,李嫩在这里,和花众、金丁贤说笑。李嫩叫花众和金丁贤上楼,压低声音对艾问和孙也娇说,“你们把做月饼赚得多少钱的事直接告诉家里人了?”艾问说,“我说赚了一点。”孙也娇说,“我也是这样说。”艾问对李嫩说,“告诉家里人不行吗?”李嫩说,“你们是家中独子、独女,认为告诉家里人问题不大。要是传出去,小心贼惦记啊。刚才花众问我赚了多少钱,希望我把钱存到她的银行。我说没有多少,她认为我骗她,她说那么多人日日夜夜赶货,都卖完了。”艾问说,“你不说,我们不说,她不信,由她。”李嫩说,“我也是这种态度,你们不说,我就放心了。你们国庆节结了婚,打算去哪里度蜜月?”艾问说,“没有计划跑远远,开车在周边转转就行。”李嫩说,“应该出国看看。”孙也娇说,“你说去哪个国家好玩?”李嫩说,“我觉得哪个国家都差不多,走马观花,过过眼就走了。”艾问说,“现在有手机,随便一搜索,各个国家著名的景点都出来了,见惯见熟,心淡了。”李嫩说,“你不是不想去玩,而是有了钱,不敢随便离开。旧时人说,行船走马三分命。你怕不安全。”艾问不想说话了。孙也娇也是。李嫩说,“下午我开车兜风,发现月子中心多了起来。现在女人生了孩子,都到月子中心。我们合作开几家月子中心,怎么样?”艾问说,“你看上这个,就自己做。我一点把握也没有。”李嫩说,“我们请人管理。我们现在学做老板,看中什么,就试试看。”艾问说,“找一个地方,装修好,请一些照看婴儿的女人,就等人把婴儿送来了。月子中心就是这么一回事。看似容易赚钱,其实不然。现在房租很贵,装修费用也贵。投进去能不能收回来,还是未知数。愿意带刚生下来的孩子来月子中心的人都是很讲究的,做到令他们满意,我一点把握也没有。管理上,要非常细心才行。你有洗车场要管,我有班要上,还要搜集那些治疗成功的病例。也就是说,我和你都有事情分心,很难随叫随到,这就无法树立良好的口碑。”李嫩说,“别想得太复杂。尽量满足人的要求,就能把事情做好。你是医生,容易赢得人的信任。还有,你母亲是护士长,她出面说几句,我们的月子中心就不愁没人来。”艾问说,“要做你自己做,我一点把握也没有。”李嫩对孙也娇说,“你是个爽快的人,你来跟我合作。”孙也娇说,“我的观点我艾问一样,月子中心需要老板体贴入微,不适合当甩手老板。”李嫩盯着孙也娇看了一分钟,说:“还没成亲就夫唱妇和。我找其他人谈谈。”起身走了。
孙也娇对艾问说,“表姐这个人,怎么说呢?看似很热心,实际屁股上带着算盘的,老是想占点便宜。我们要是跟她做月子中心,她找人装修,五万可以做好,她肯定对我们说要十万。真的做起来,我们跟她做甩手老板,我们要上班,一切由她说了算,可能赢利三万,她会对我们说亏损五万。”艾问说,“事情还没做,乱说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