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简仔细回想着，想说出个贴切又不得罪人的词。

这个老人家年龄看起来和龙德水都不是一个阶段的，第一次见又醉得像烂泥，很难将他和以弗所的战士形象结合起来。

这两天很少见他，他貌似不是很愿意出去，但是并没有再碰酒，总是在不知道想着什么，那本圣经倒是不离手，总抱在怀里。

“额，一个有些孤僻的老人家？”

颜简斟酌了一下，慢慢说。

这个答案显然没有让他意外，龙德水点点头，接过话来。

“也可以这样说，我也就是不希望你对他有什么芥蒂，老屠是有本事的人，但是也是可怜人，这个世道里，可怜人太多。”

他压低些声音，颜简也凑近些听。

“老屠呢，是五十多岁才加入以弗所的，像亚述，越中心的地方，居民越年轻，越周边，越会有这样年龄大的人侥幸不被选上，而老屠就是在亚述边境上的一个村子出生的。”

颜简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一些记忆在此刻链接在一起。

“他的儿女，都被选中诞祭，留下三个孙女一个孙子，他本人知道自己没什么艺术的天赋，也不埋怨老天，对于神，可以将他的孩子们带走享受幸福就足够了，这也是大多数不被诞祭选上的老人的常见心理。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孙女孙子，所以也不强求可以朝圣，每天享受天伦之乐，一直到五十来岁。”

龙德水眼睛里积蓄着愤怒，咬牙切齿的说。

“但是边境，并不太平，埃阿人覆灭村子，全村都死完了，只有他用自己的能力，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超负荷发动，将自己全身覆盖，停留在死亡致命伤出现的后一刻，这个村庄的求援任务我也恰好接取了，我们的人赶到村庄时，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他被随行的治疗型异能者救下。”

龙德水叹了口气，皱着眉。

屋子里气压很低，颜简也被这样凄惨的惨案震撼。

“倘若只是如此，那么他会和大多数这样灾难中存活下来的人一样，被吸纳到以弗所，成为基层的村民，但他却有着极强的复仇欲望，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的异能特殊而强大后。”

“你知道的，以弗所很缺战力，在确认他的异能居然和时间空间相关后，最终还是决定吸纳他成为战斗人员，问题就出现在这里，战斗人员要在极短的时间里灌输所有的真相，粉碎亚述的谎言。”

颜简好像隐约猜到了接下来会听到的话，一切对他的印象都连贯起来。

“这些我也是听说，他不吃不喝了很多天，屋子里只能传出哭泣和诵经的声音，直到彻底没有动静，才被我们的人救活，清醒后，他只想给亲人复仇，很快走完流程，接取第一个任务，再之后，我们就很少在以弗所内见到他了，但是关于他的情报却从没断过。”

“不得不说，老屠的能力确实是杀人技，尤其是暗杀，在之后的日子，他击杀了无数边境上的驱魔和诵读，他只杀教廷的神使级别人物，不杀百姓和修士，我和他后面还有几次任务交情，下面和你说些体己的心里话。”

龙德水前倾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颜简的眼睛，缓缓说道。

“小颜，你也知道，我们以弗所是不限制信仰的，老屠他现在这样，其实说实话，作为战友，我很担心，他从来不会和我们多说什么，但是这个人心底是好的，这我们可以看出来，他只是，只是走不出来，这个我们要理解，所以，我希望在这次任务里，不要在他面前说太刺激他的话，尤其不要提及亚述教廷什么，诞祭什么，我怕他精神进一步崩溃。”

颜简有点不适应龙德水突然的祈求，他的态度很认真，别无任何玩笑的意思。

这块光滑的石头想来也有棱角。

这不会让颜简有难做的地方，照他原本的打算，对于不了解的事情，最好的做法是观望，而不是上前招惹，他本来就没有去怎样对抗这个老人的意思。

“我知道了，我之前最多是有些好奇，现在全部了解，更谈不上会有什么嫌隙。”

颜简主动迎上目光，给出肯定答复。

“好，那就好，你放心，这次任务后续，老屠不会再像初见那次一样喝成烂醉的，他在任务中总是可靠的队员，就是有点怪癖，之所以那会在山洞里那样，是因为，那几天是特殊的日子…”

龙德水说到这就闭口不言垂头叹气，颜简也感受到了未说出口的沉重的痛苦，选择了维持这份安静的默哀。

好在这样的气氛没有迟滞多久，龙德水很快就调整回来，将话题转到轻快些的地方。从他每次的任务经验聊到以弗所里比较出名的人物，算是科普一些大大咧咧的伏玉树漏掉的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