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颜简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哪怕是在将那个埃阿人捏死的时候,他也是笑咪咪的。
伏玉树的身型一直很单薄,加上少去的半边身子,像是一颗文竹,总是前仰后合的不着调。
他依然眯缝着眼睛,嘴角却若有若无的上翘,和他们第一次尝试埃阿肉一样。
是兴奋的表现。
“我们支持你们回去后独自调查,来验证我的话是否真实,也不反对你从此隐居起来,当闲云野鹤,但是唯一一点,是我不建议的。”
“如果,在离开后,你选择了加入亚述教廷,我得知后,我会放下手里现有的任务,将你的身体回收。这是我最不想看见的,这些年我很难记住我的每一个学生,但是,也拧下来过三十来颗脑袋。”
他正色,看着安静的我们,留下最后的话。
“最后一课到此为止,其他的东西,在后续的任务里会有老成员来教你们,你们今天回去可以收拾行李,明天开始就要分开来住了,作为亚述人,独行才是常态。”
伏玉树说完就匆匆的走出去,像第一天匆匆的走进来。
日头很大,教室门口的路延伸出去,蜿蜒到远方。
亮堂堂,颜简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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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舒尔城。
作为唯一一个修士人数远大于居民人数的城市,阿舒尔城建立之初就不是作为一个聚居地,而是最接近神的宗教中心。
和所有的亚述城市一样,阿舒尔城的中心也是一座高耸如云的哥特风格教堂,从这里延伸出去四通八达的交通轨道,有来来往往的大大小小的庇护所通行。
阿舒尔的街道上鲜有行人,但是却有许多朝圣的修士,没有人在意身边的人在做什么,分心是对神的不敬。
从教堂向前,是祈福广场,极尽奢华之美,被十二座美轮美奂的雄伟天使雕像包围着,在最中间,是神的雕像,反而不大,被钉在巨大的十字架上,面色温和慈爱,像是眷顾庇护着自己的亲族。
祈福广场上不只有朝圣的修士,同样还有阿舒尔城的居民,主城的居民几乎生下来就有诞祭者的光荣未来,同样具备最强大的艺术情操和天赋,在这里,不再像太特奥兰那些地方,居民要压榨自己的空余时间来进行创作,阿舒尔的人民在既定不变的礼拜制度下,会在空余时来到祈福广场,合奏对主的赞歌。
神的光辉普照大地。
“冕下,今年的圣恩诞祭已经准备就绪了,从各地来朝圣的候选者大半已经抵达,一切进行顺利,没有纰漏,预计在开春后,就可以正式开始。”
教堂高处,神眷深处,是一个古朴肃穆的会议室,台上有一个座位,台下有三个。在首位的三个老人家,穿着红色的袍子,戴着白色的金属冠帽。刚才说话的,是居中的老人,清瘦而慈祥,微笑着,但却坐得很端正。
“好,今年的人数可以适当的增多些,我感受到神的启示,随着亚述子民的增多,神爱世人,不愿见到过多生灵受污浊之苦,你多费些心。”高座上的人温和回应,声音听起来并不衰老。
“大人,驱魔使这边没有什么异动,我们在之前几次的剿灭以弗所的任务中均大获全胜,现在他们藏得很好,预计来看,短时间他们很难有什么大动作。”
话音未落,左边的老人就接过话来,虽然看得出已经上了岁数,但是身形在宽松的红袍中仍能看得出线条,脸上皱纹蔓延,但却掩盖不住独眼里闪烁的狠厉的光。说完,他便抬头灼灼的看向主座,等待回应。
“没有动作吗?羿宽,你的消息不够灵通呀,西部片区部分特别教会的候选人被劫,很大概率怀疑是以弗所干的,来,学名你来和他说说,你知道的情况。”
“啊?这,我手下的····”
不容羿宽再出声,一边身体瘦弱形容枯槁得陷在自己座位里的瘦小老人就慢悠悠的发出了声音,打断了羿宽想说的。
“西部片区的运输线被截断了,我们最后找到的也只有一片废墟,无法确定出手的人,但是鉴于以弗所一直有前例,且上次剿灭也发生在西部,所以推断,很可能就是以弗所的所作所为。”
高台上的人玩味的笑起来,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说。
“学名,我一直是相信你的能力的,你和羿宽在这件事上,合力协助,争取找到以弗所的线索,亚述现在很好,这些不稳定分子,就要抹杀在摇篮里。”
两个人听到后,起身行礼,低头应和。
“是,冕下。”
今天是礼拜天,教堂的惯例是,每两个礼拜天进行一次小例会,每四个礼拜天进行一次述职,同样的,这也是在姬枫上任后诞生的新规。
主座上的人看着并不苍老,很是英俊,眉宇间是不容质疑的威严,述职的时候,他并不不需要过多的说,只是听这些他早就知道的信息,便于几位主教的安排和配合工作。
姬枫穿得很简单,就是一身银白色的素袍,上面有着金色包边的线条,除此外再无配饰,黑色的长发垂落,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会议室中的每一个人。
他确实有这样威严的资本,在他在任期间,以弗所再无动作,只能在边陲苟延偷生,亚述人口屡破新高,得益于他提出了的特别教会的制度,亚述的稳定性也在提高。
甚至,难以理解的,他在任期间,连亚述边缘的地方的灾祸也大幅度降低,像是神的庇护,所有人都认为,他就是神派来带领亚述文明更加贴近神的使者,是神真正的代言人。
三位主教说过后,由后面站着的司铎述职,助祭职务的是不配参加这个级别的会议的,这里已经是亚述文明权力的最高处。
述职结束,传教使们按照职位依次离开,会议室再次变得空荡,只有姬枫一人还在座位上,垂眸沉思着什么,手在扶手上的雕塑上摩梭。
沙---沙---
良久,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那块突起的雕塑按了下去,座位传来机括运动的声音,缓缓得向后方的墙壁转去,同时从墙壁里转出来一架和先前座椅一模一样的椅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两侧的烛火将长长的甬道照得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