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魏无涯才缓过气儿来,走进庙门,一屁股坐在茅草堆上,指着江离说道:“难道老子说错了吗?要老子说今儿没被杖毙算你小子命大,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江离定定的望着老乞丐,心里多了些莫名的感动,他明白,老乞丐骂他,正是怕他出事。依旧不说话,只是伸手入怀,从破烂的衣袍里摸出一葫芦酒来,伸手递给魏无涯。
魏无涯正说的口干舌燥,看到这一葫芦酒,也是一愣,旋即一把夺过来,打开盖子嗅了嗅,张嘴欲倒,然后又停下,说道:“这酒里不会又有药吧?这次你再害老子拉稀,老子活劈了你?”说完不再犹豫,脖子一扬,一口烈酒入肚,轻咳了几下,可能是由于很久没喝的缘故。
老乞丐不一会儿将一葫芦美酒消灭殆尽,打着酒嗝,大着舌头说道:“小子,不是老子吹牛,今儿要不是老子救了你,你小子早不知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公子哥揉捏成什么德行了。”
突然老乞丐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猛的翻起身来,对江离说道:“你他娘的真是混账,你真拿那破对子糊弄那姓李的公子哥了?老子可告诉你,那死书生对的那对子狗屁不是,要是姓李的发现你小子戏弄他,你就等着被他喂狗吧。”
似是又自言自语的说道:“不应该啊,不应该......”
江离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是忘了那件事一样,反而询问起老乞丐其他一些问题来。
“喂,我说老家伙,咱俩来京城也快半个月了,你不是说京城能吃饱饭吗,怎么小爷我依然还是饿着肚子?”
“嘿,你这没良心的小畜生,刚刚吃了醉仙楼的美味佳肴,你给老子这么快就忘了?”
“我......又不能天天吃,这可不行啊,我得另寻出路。老家伙,要不你给我讲讲这京城到底有些什么门道,你不是经常吹嘘自己曾经在京城如何如何来着,说说小爷听听。”
“啊?哈哈哈,想听了?想当年我魏无崖,啊.......困了,老子先睡了,以后再说。”说完便闭上眼睛,呼呼的打起呼噜来。
江离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还是得自己出去走走看看,首先得好好了解下这个世界。想一想自己到底该如何在这个崭新的世界活出个人样来。
醉仙楼,秋雁阁,管弦丝竹之声缭绕不绝,一丈白纱后,一个朦胧的身影随着乐曲的起伏,如精灵般舞动着。那乐声似是哀愁,又似是迷茫,仿佛如飘渺的云雾似有若无,当你细细倾听时,它却了无踪迹,当你放弃追逐时,它又勾魂般撩拨着你。
乐声渐渐消弭,纱帐被一双精致的玉手轻轻拨开,这时才看清,那是怎样的一副容颜:
细叶柳眉朱红砂,
妙目勾魂面带霞。
身姿舞动迷煞仙,
奈何堕入人世间。
雁南云,京城第一名妓,不知有多少达官显贵,风流才子,江湖豪客欲见其一面而不能。这雁南云二八芳华,生的妩媚妖艳,尤其一支幔纱舞,不知勾走了多少男人的魂儿。如今看这玉面美人,眉头上锁住浓浓的忧愁,似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秀儿,外面为何如此嘈杂?”
“小姐,是那李子乔李公子到了,吵着要见小姐,妈妈正与他纷说呢。”
“哎,李公子这人总是很难说通道理的,罢了罢了,也是个吃罪不起的,莫要让妈妈为难,我见他一见就是了。”
“可是,小姐身体不是欠恙吗,怎能委屈小姐。我去跟李公子开说开说,小姐莫要因为这些事而忧心。”说完便徐徐的向前院走去。
“春九娘,你莫要拦我,我一定要见云娘,云娘见了我保准病就好了。”李子乔气急败坏的说道。
“李公子,云娘真的抱恙在身,无法见客,请李公子怜惜云娘,奴家唤翠儿过来陪你吃酒,改日云娘好转,一定好好给李公子赔不是。”春九娘左右摇摆着自己丰腴的身子,挡着李子乔的路,就是不放他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淡黄色衣裙的少女走了过来,先是冲云九娘一伏身子,然后对那李公子说道:“李公子常说自己最怜爱我家小姐,今天我家小姐抱病在身,李公子这般,是要我家小姐一病不起才肯罢手吗?我家小姐真是命苦,本以为遇到个知心的,却也是个不顾小姐死活的无情人。”
“秀儿姑娘,秀儿姑娘,你别误会,都怪这该死的春九娘害我被云娘误解,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是听说云娘因为一副对联,整日茶饭不思,我是费尽心思才寻得下联,今日前来是要解云娘心结的,怎么会是秀儿说的那般,喂,春九娘,你快些让开。”
“李公子莫要欺骗秀儿,我听小姐说那对联根本没人能解的开,李公子何必用这般计策诓骗我家小姐。”说完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我,我,我,哎呀,我真不是,秀儿姑娘,秀儿姐姐,你还是将我的话告诉云娘,如果云娘不见我,那我也就不再纠缠,这样如何?”
“此话当真?那李公子可不要欺骗小俾哦。”说完狡黠的冲一旁的春九娘眨了下眼,飞快的回后院去了。
“李公子这人虽是跋扈了些,但也算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我寻思他可能在哪听的一副下联,罢了罢了,就请李公子秋雁阁一叙”
“云娘姐姐,云娘姐姐,李子乔来了,李子乔来了。”
“李公子有礼了,云娘报恙在身,面容不洁,难以与李公子见面,请李公子隔着纱帐与奴家说话吧。”
“云娘姐姐,那对联我真的寻到下联了,这些天被家里老爷子禁足,不知姐姐受此苦楚,子乔之过矣。”
“奴家没事,劳李公子挂怀。”
“惆怅怀忧怕忆情,下联是这个,下联是这个。”李公子是个急性子,如竹筒倒豆般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了云娘。
李公子还待说些什么,却听的纱帐后面呼吸突然变的粗重急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纱帐后才传来如释重负般的喘气声,喃喃说道:“寂寞寒窗空守寡,惆怅怀忧怕忆情。原来真有下联啊,这恐怕是唯一的下联了吧,当真是妙不可言。”
“云娘姐姐,云娘姐姐,你没事吧?”李子乔在纱帐前晃动着身子,显得很焦急,如果里面玉人再不作声,他恐怕拼着被美人怨责也要闯进去了。
“李公子当真是有心了,这下联对的当真是妙,云娘欢喜的紧呢,只是不知这下联是那位高贤所作?”
“哈哈哈,云娘姐姐喜欢便好,这对子吗,当然是才高八斗的李子乔对的喽”李子乔得意洋洋的说道。
“李公子说笑了,李公子虽有才,但我猜这对子应该并非李公子所作,李公子难道要连云娘也欺骗吗?”说着,声音开始颤抖起来,一副要哭的样子。
李公子哪能经受的起这个,慌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燕南云。
“这么说来,对出这对子的人你并不知姓甚名谁?李公子也太......”
“我,我,我,对了,云娘稍等片刻,那黄静一定知道,我前面看姓黄的那小子与对对子的人称兄道弟的,他一定知道。”说完竟然也不向云娘告辞,风风火火的奔醉仙楼大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