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一个庶出的姐儿,病好了就好了,等到了年纪,直接寻个人塞出去就好,可怪就怪在叶凛对这姐儿的态度。
这府中的顶梁柱,朝堂上日理万机的右相,什么时候管过内宅中的事?
“母亲,你说父亲到底是如何想的?怎么突然想起了沁兰院的那个病秧子?这么多年,父亲可连我这个嫡亲女儿都没关心过……”二小姐叶锦语绞着手中的帕子,不满地对姚氏抱怨道。
大夫人姚氏冷哼一声,却没说话。
她名义上的丈夫何止是没关心过她这个宝贝女儿,就连她,陪了那人几十年,也未曾得到过只言片语的安抚,每每和她说话,那人就像是在办公事一般,全然没把她当做他的妻来看。
思及此,姚氏鼻尖有些发酸,那酸意很快又被她给压了下去。身处这个位置,容不得她示弱。
“怕什么?就算她得宠,身份地位摆在那儿,难道还会越过你不成?”姚氏冷冷开口,话虽是这么说的,可眼底深处的寒光却越来越浓。
一个姐儿不足为惧,她担心的是玉笙院的秦氏,那妖妇除了那病秧子女儿,可还有一个儿子!
她绝对不允许有人威胁到征儿!
“若是没什么事你不要去招惹她,平日里,就像对待你大姐四妹一样对待她就行。”姚氏摆了摆手,瞥了眼身旁面色不虞的叶锦语,“你也不要太担心,等找个机会,咱们试试那丫头。”
闻言,叶锦语紧绷的脸这才缓下来,眼里有了一丝笑意,对着姚氏撒娇道:“还是母亲疼我。”
“你呀……”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长大的宝贝闺女终于高兴了,姚氏眼里也有了一丝暖意,“你不是在三日之后请了小姐妹来咱们府上赏梅么?到时候将她叫上就是了……”
在听到小枝的禀告时,叶非言正在和她的便宜哥哥联络感情。
听闻是大夫人那边来的人,叶以辰下意识就皱了眉头。
言言的病才刚好,那些人过来干什么?
“说了有什么事吗?”叶以辰扫了眼门外,冷声问道。
小枝吓得缩了缩脖子,抬头看了叶以辰一眼,又迅速垂下了头,“没。”
“哥哥这是做什么?看你将人吓的。”叶非言故意瞪了叶以辰一眼,紧接着对着小枝使了个眼色,“去,将人请进来。”
看来,这个便宜哥哥对原身是真的好,都多少年没有见过面了,还如此关心她。也不知道她刚才装得像不像,有没有露出破绽来?
叶以辰见叶非言沉默不语,以为她是有什么顾虑,心中一时有些不是滋味,若他们不是庶出,言言也不至于被关在这个院子里几年,养成了这副胆小怕事的心性。
“往后有哥哥在,你不要怕。”叶以辰直直盯着对面的人,柔声道。
他话音刚落,就见外面的婆子被小枝带了进来,两人一前一后,脚上还带着没有抖落干净的残雪。
那灰衣婆子在俯身的瞬间迅速扫了两人一眼,“老奴参见三公子,三小姐。”
叶以辰放下手中的茶杯,唔了一声,“你来此,是有什么事?”直接问了来意,却没叫人起身。
那婆子面色不变,笑道:“二小姐看外面的梅花开得正好,特意派老奴来请三小姐赏景。”
“言言的身子骨不好,这大冷天的……”我看还是不用了。
“哥哥,我身子已无碍,再说,整日呆在院子里也无趣得很,既是二姐姐邀请,哪有不去的道理?”叶非言说着,起身将那灰衣婆子轻托起来,“不知这赏梅宴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准备准备。”
那婆子顺势站起身,满脸笑意,“那赏梅宴明日才开始,三小姐倒不用急,具体的时辰二小姐也没说,只说到时候会直接派人来请三小姐过去……”
“那就多谢嬷嬷了。小枝,好好送送嬷嬷。”
直到人走远,叶非言才隐去了脸上的假笑。
叶以辰刚才憋了一肚子的话,此刻见人走了,才道:“你去那什劳子的赏梅宴做什么?”看刚才的情形,他这位好妹妹根本就不想领他的情,恐怕还怨他挡了她的路。
“哥哥消消气。”叶非言赶紧斟了一杯茶递到了叶以辰跟前。
叶以辰瞟了眼冒着热气的茶水,冷哼一声,将头撇向了一边。
“唉”叶非言叹了口气,端着茶走到了另一边,“我去这赏梅宴是为了减少以后的麻烦。”
“什么意思?”见叶非言有心解释,叶以辰顺手接过叶非言手上的茶杯,问了一句。
叶非言这才放心下来,挨着旁边的软塌坐了下来,“哥哥怎么不想想二姐姐为什么要邀请我?”
“她那个性子,还想干什么,不过是想看看你在这个院子里养成了个什么样子?”叶以辰没好气回应道。
从父亲说言言的病好了的那日起,他就知道妹妹的清净日子到头了。说实话,他也极其纳闷,父亲为何对言言的事情如此上心。
一句话,就让人封了院子一句话,就宣告言言的病好了。
对于这个亲妹妹,他其实是陌生的,对面的这个人看着他的时候虽然满脸笑意,眼中充满了依赖,可他总觉得两人之间透着一股无形的疏离之感。
只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这股疏离之感能够慢慢变淡吧!
“哥哥既然知晓,就不该阻我。不然,今日有个赏梅宴,明日就有个赏菊宴,赏雪宴……只要她们没把我摸清楚,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不就是做戏吗?她就做给那些人看看。
“我虽几年没出院门,但内宅的事情,还是比哥哥了解得要多,哥哥就不用替我担心了,哥哥要做的,是走好仕途,只要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哥哥还怕其他人欺负我们不成?”
叶非言说这话其实是在逼叶以辰,朝堂上已经有一个叶相了,叶家若还想出一个位高权重的权臣,走仕途这条路根本就行不通。仕途走不通,就只剩下另一条路了。
叶以辰神色复杂地看了叶非言半晌,看来,刚才是他看错了,他的这位好妹妹既然能够说出这番话来,哪里会是个胆小怕事的性子?
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了案几上,叶以辰快速向门外走去,在跨出房门口的时候,郑重其事地丢下了一句:“哥哥必定不让言言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