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个朋友，你呢？”

“杀人。”

“……”

不同于帕斯洛恩和无为众的那群人，跟特妮丝的交涉总让人不知道该从何开始，塞勒斯只能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推理背后的意图。

“谁是你的朋友，罗维娜？卢德？”

难得特妮丝主动开口，但问出的问题全是塞勒斯不知道的信息，罗维娜是暗将军的名字，那卢德又是谁？也是在这圣堂里的人？

就在塞勒斯思索要不要报出莎莉的名字看看她的反应时，凌冽寒气骤然笼罩了整片空间。

“难道是罗雯·怀亚特？”

这份冷冽杀意让塞勒斯心头一动，某种合作的可能浮现心头。

“罗雯？我确实要找她，不过她不是我的朋友。”

“你找她干什么？”

“大概和你的目的一样。”

特妮丝沉默片刻，塞勒斯感觉周遭的寒意渐渐退去，冬将军不再说话，而是自顾自地提枪行走在黑暗之中。

“现在空间已经紊乱，光靠走是走不出去的。”

塞勒斯跟上她，庆幸的是这次特妮丝不再攻击了，只不过她仍旧向前，丝毫不管塞勒斯说什么。

“我是魔法师、学者，自负点说，你可以跟你们国家的魔法师打听我的名字，当下我比你懂得更多。”

自吹自擂不是塞勒斯所喜欢的，但为了获取主动权，眼下必须这么做。

特妮丝顿住脚步，还不等塞勒斯继续开口，冰冷的枪尖已经停在了据他鼻尖不到一寸的位置。

“在这里内耗毫无意义，如果你真的想达到目的，那就更应该与我合作。”

枪尖并未撤回，塞勒斯反而更加向前，不出所料，特妮丝像是害怕伤到他一样往后撤了一步。

救下毫无瓜葛的奴隶璐比、三角女王酒馆前为保护民众迎战纳德茨达，尽管只有短短两面，塞勒斯已然断定特妮丝不是一个狂暴滥杀的人，这一切只不过是面对陌生合作者时的保护色，在那冰冷外表下无疑是一颗热切的心。

“不管你相信与否，当下你还有别的方法吗？”

塞勒斯也考虑过不管特妮丝的可能性，但博物志上的内容实在令人在意，罗雯·怀亚特被记载为使徒，很难想象现在的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面对未知手里的牌自然是越多越好。

特妮丝态度仍旧强硬，塞勒斯无奈在脑中打开博物志，想找出更多关于这位冬将军的信息。

特妮丝·格洛丽亚：女，身高185cm，冬将军。

建议：在质疑中成长的敏感少女，想与她打好关系的话就试着多认可她一点。

不管这个建议是真是假，也只能试试看了，塞勒斯咬咬牙，在脑中构思着如何不那么生硬地转场。

“你和纳德茨达交手时我也在场，你的强大毋庸置疑，说实话只靠我一个人很难……无法应对这种状况，我也需要你的力量。”

尽管特妮丝还没有动作，但塞勒斯已经感觉到了她隐隐有松口的迹象。

“比格爱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这座城市同样需要你，就像你曾无数次守护它一样。”

长枪落下，特妮丝终于不再拒绝塞勒斯。

“计划是什么？”

“在此之前，我需要先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

据莎莉所说，不息圣堂是腐败力量的源头，可当塞勒斯进入其中时却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一切调查都无从进行，好在特妮斯的讲述为他补上了这段空白。

关于欧罗巴尔的一切从未消失，它们皆被隐藏……或者说封印在了这座不息圣堂，当封印松动，一切便开始重回世间。

既然安塔利斯并未焚去国度，那封印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她成功了，从此以后众神之座空余一位。”

“她也失败了，凝固的神罚降临大地，业火燃尽国度，而她本人则被永远留在亡国之夜。”

塞勒斯不由得想起了博物志上帝国覆灭之章的那行小字：

“我予你最真挚的友情，我献上最虔诚的信仰，圣堂中漆黑的业火，印出谁的脸庞。”

莎莉、罗雯、安塔利斯，在那个亡国之夜发生的一切，便是最后的真相。

塞勒斯本以为这就是圣堂内的异象，现在看来当下的变故并非是封印被打破所为，更像是某种力量在阻碍这一进程。

魔法在此处没有被隔绝，但探测魔法一但试图到达黑暗深处，与魔网的联系就会变得奇怪，最后魔法便会难以维持地崩溃，这种体验对魔法师来说十分不快。

特妮丝静静站在塞勒斯身边，见塞勒斯自听完自己的讲述后不再说话，她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

“我在等你说话。”

“有人发动了某种术式或者仪式？”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在发光魔法下互相盯着对方。

“你说的计划。”

“和你一起来的人都有谁。”

又是同时开口，这回两人间的氛围更显尴尬了。

塞勒斯抬起手想示意特妮丝先不要说话，这时左手食指上的戒指突然诡异地亮了起来。

那是老师留给他的戒指，尽管用料很特别，但塞勒斯研究后发现上面镌刻的只不过是些无意义的魔力共鸣回路。

直到贝尔菲格尔消失时，他依然没能破解其中的秘密。

而此刻它竟与这片黑暗之中的某处开始了共鸣。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特妮丝不解地看着那枚戒指，塞勒斯则是开始向回路中注入魔力。

戒指第一次对其起了反应，一股强大的气息自黑暗中渗出，似是在声声呼唤塞勒斯。

“跟上我。”

两人一前一后踏足黑暗，向着这份诡异的源头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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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过去，我们是庭院的人，是死境对策专家！”

面对荼靡的主张，银白骑士只是摇摇头，依然不肯让开身后的路。

“那只大尾巴狼呢？让她来见我！”

“我们是隶属霜雪教会的宗教骑士，即使是暗将军也不能越权指挥。”

“啧！那就让你们的上级过来！”

骑士无视了荼靡的要求，挥挥手，旁边身穿同样盔甲的其它骑士一拥而上将荼靡与玛格丽特逼退。

“请回吧，两位是王国的客人，我们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本就瘦小的荼靡被他们挤倒在雪地里，皑皑积雪几近将她淹没。

“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总是这样！一定要等到事态严重后才知道后悔吗！”

半身人少女愤怒地大吼着，防护镜后的浅黄瞳孔堆起层层血丝。

“宗教骑士先生，能听我说两句吗？”

一直沉默旁观的玛格丽特突然开口，同时伸手轻轻拉起地上有些自暴自弃的荼靡。

“庭院观测者，玛格丽特·佩德洛克，请求见这里的长官一面。”

“佩德洛克……抱歉，队长现在不方便，有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在听闻玛格丽特的姓氏后守卫的语气第一次有所动摇，但最终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立场。

“果然时间久了什么都能发生，活了这么大年纪我竟然也能看见佩德洛克这个名号在北境不管用的一天。”

突兀出现的鸦群在夜空盘绕嘶鸣，漆黑羽毛落下，一位近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老者拄着杖出现在几人身后。

“奇卡佐将军。”

众骑士颔首握拳行礼，待老者走进后玛格丽特才发现他并非人类，而是鸦人。

“我也没想到这趟伯伦之行能一次性见到两位将军呢。”

“呵呵呵，若小姐你想，就是和四位将军坐在一起吃顿饭也未尝不是没有机会。”

名为奇卡佐的鸦人与庭院二人擦肩而过走向被宗教骑士封锁的路口，玛格丽特则很自然地跟在他身后，还不忘拉了一把不知所措的荼靡。

见宗教骑士们依旧没有让开的意思，奇卡佐微微蹙眉，空中群鸦不满的啼叫声开始此起彼伏。

“内贝雷戈骑士长为什么不出来，难道是怕被我们发现他在后面欺负小女孩吗？”

“这名安格里辛间谍带着很危险的魔法道具，我只是为了防止她暴走。”

又一名银骑士自后方走出，他左右的士兵压着蓬头垢面金发少女，少女不断骂骂咧咧挣扎着，但显然精疲力竭的她完全不可能是训练有素的宗教骑士的对手。

内贝雷戈对奇卡佐鞠躬行礼，还不忘指指自己盔甲上的刮痕来佐证刚才的发言。

“不过半大的孩子，可背不起那么大的锅。”

奇卡佐眯起眼睛，尽管面上带笑，但周遭鸦群的鸣叫愈发凄厉。

荼靡用手肘捅捅玛格丽特，两人显然是认出了被俘少女的身份，不动声色完成了意见交换。

她出现在这里，那个塞勒斯果然在里面。

就在各方皆僵持不下之际，金发少女突然膝盖一软摔了下去，内贝雷戈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架起，换来的却是她更加激烈地挣扎反抗。

混乱只持续了一瞬，但僵持的气氛却被打破，引发少女摔倒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切实影响着在场的所有人——地面剧烈震颤，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灼热气浪，仿佛一座埋藏于地底的火山正在苏醒。

奇卡佐和内贝雷戈皆望向对方，试图从对方的反应中窥得些许端倪。

还没等两人开口，第三方的声音先一步横插进来，洪亮的嗓音穿透雪夜击打起在场所有人的鼓膜：

“都让开～～～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