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是比不上您罪孽滔天……不,比不上您魔力通天。但您怎么会被关在这里?我还以为战犯会在被俘后,等到战争结束就要立即处决呢。”
卡莉娅勉强咽下比诺艾尔的汤药还要腥苦难耐的尴尬,讪讪强颜欢笑。
她在心底已经开始痛骂自己那不靠谱的起义军,没想到在组织中对各级高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大魔剑士就是一个装腔作势的草包,真是把她坑害得不浅。
和这种虫豸一起,怎么能谋得了举国大计?
中断卡莉娅的怨与艾的,是卡米洛剑圣。
本该密不透风的高塔之底,忽的吹起了阵阵阴风,充满力量的气流冲破监牢一切有间隙的事物,冲破生苔的石壁上的间隙,冲破生虫的铁链上的蛀洞,冲破生锈的门锁上的钥匙孔,呼呼大作无往不利,将卡莉娅徒有栏杆的房门刮得哐哐作响,在酸蚀的石壁上留下道道刀痕剑伤枪洞锤印。
亚当斯不断地默颂着什么,似教会的圣歌,似拜神的敬文,似俯仰宇宙不见魔界之真谛的揭语,似缅怀故土却难得片刻之自由的民谣。
那是卡莉娅听不懂的语言,想必是卡米洛地区的语言,平滑而流利,听不到有明显的弹舌和鼻音。若是莱辛在这里就好了,他虽不是魔剑士或卡米洛人,却有一个装了大陆古今各地全语言自动翻译器的方便大脑,一定能认出亚当斯在念的是什么。
她没来得及为狂风中的凶意亡魂大作,一是她知道这份凶意并非袭她而来,二是她清楚地感受到亚当斯的颂念中逐级攀升的气势,不消晌刻,就将迎来魔力的高潮。
有什么穿过了她。
贯穿,洞穿,刺穿,扎穿,凿穿,戳穿,点穿,揭穿,拆穿,物质力意义上的穿过,意念意义上的穿过,凌驾于感念与现实之上的穿过。
尘埃弥漫,乱发纷飞,白裙后拽,重心后移,墙藓剥落,虫肢碎灭,灯盏转昏,魔剑熔亮……
不比盒子大多少的单人牢房中,世界以加速呈现在卡莉娅的六感之中,支离破碎,犹如古文明灭亡时磁带失真的混乱无序的噪音,犹如离经叛道绘画者肆意排列渲染的色块,如此的复杂,如此的多彩,其信息之密集已超出了人的认识能力。
然而,卡莉娅体验到了一切,从最微小的原子运动到背后石墙被轰击的火花,盒般的监牢的所有内容物都为了这个“穿过”的动作叠起成一沓,叠成一窍不通的壁障,然后被那道魔给贯穿,继而被牢外呼啸的狂风透过生出呜呜的哨声。
渐渐的,风声熄灭了,加速的世界降温,意识重回到卡莉娅的身上。
她立即尖叫着扔开手里灼热如滚烫铁水的魔剑,伸展开轻微烫伤的十指与两掌,疼得像马戏团踩气球的小丑一样划着手臂乱蹦又跳。
“看来你这个解除了魔力抑制的房间也一样。”
亚当斯遗憾地低语道。
听到他的话,卡莉娅的好奇转瞬又压过了自己“嘶嘶”的呻吟。她忍住两手的灼痛,朝他语意所指、也是方才穿过的魔剑所向的地方看去,她背后直通外界的石墙已经被震得碎如齑粉,簌簌滚落,露出石皮之下光亮如镜的精铁内芯。
光滑完美的镜面上没有一丝划痕或纹路,映照着与镜外的牢房一般无二的场景,连误差范围的光线都被严格地完完全全折射。这建筑材料之神奇,简直是借用魔法要素炼成的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