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就跟他秀恩爱。
老头子一直跟他不对付。
他刚成亲那会儿就把烂摊子丢给他了,如今正破镜重圆呢,还想给他添乱。
“得,您赶紧回去吧,我瞅着您也没帮儿子什么,倒是把儿子的颜面全栽土里了。”
“哈哈哈哈哈哈……”顾悠然放声大笑。
这声音听得满院子的人都喜庆。
还是皇太后娘娘回来了好啊,整个翊坤宫都因为她而瞬间生动了呢。
“你还有面子!你小时候什么样儿额娘没见过啊!你这是忘了你小时候想黏着额娘的时候都对你皇阿玛使过什么招了!”
弘旦面色更囧,直直的道了句:“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您提它干嘛呀……”
“是是是……好汉不提当年勇!是吧?”顾悠然逗趣。
弘旦被她逗得没辙了,不说话了,又想到是额娘将自己留在这儿的,便问道:“额娘,您特意将儿子留下来,是想要跟儿子说什么啊?”
顾悠然缓了缓,热络欢快的气氛平静了几分,她看着儿子年轻的、意气风发的俊脸,认真道:“儿子,额娘一向是个开明的人,你喜欢谁,想要跟谁一起生活,想要怎么生活,额娘都不管……甚至是你不想做这个皇帝了,也可以。但,唯有一点:做人有时候能糊涂,但有时候不能糊涂,自欺欺人是最要不得的。”
弘旦听着额娘这番话,稍愣后,俊脸一寸寸变得冷静、严肃。
宫里人人都知道他偏爱来路不明的令妃娘娘,毫无理由的偏爱。
傅恒问他时,王太医问他时,和敬问他时……他都万分肯定的告诉他们,他爱她,因为他无比确定,她就是他等了几十年的小妻子,她就是他最深爱的富察。
可……夜深人静之时,眸中异常清醒锐利的想法也会骤然冒出来,狠扎他一下:她真的是他等的那个人吗?
她的行为如此诡异,很多富察的习惯她都没有,她完全不记得他了,哪怕一点点……最重要的是,她的性格和富察完全不同。
弘旦有时候也迷蒙了。
顾悠然看他已陷入沉思,便直白的道:“儿子,如果你爱她,额娘希望你爱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她这张脸。”
“她和富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除了脸。”
“如果你爱的人是她,额娘会很欣慰,因为你又找到了幸福。可如果你只是为了追溯以前和富察的种种……蛋蛋,额娘劝你放手。因为这样,你伤害的是两个人。”
“不仅仅是她,还有你自己。”
这番话,对弘旦的触动很大。
他的下巴几不可见的微微抖动着。
精神世界一片冷凝。
好像坚持已久的冰体突然有了裂痕。
“你回去,好好想想额娘说的话。对于你们之间的关系,认清现实远比努力靠近要重要。”
……
魏静瑶在长春宫中想着皇太后娘娘刚才跟她的交流。
如今皇太后娘娘在此已经生活了二三十年了,却是2017年8月31日穿过来的,而她是在2019年3月26日穿过来的,也就是说,在古代的二三十年相当于现代的十九个月……
呼,论文的事情她可以放下心来了。
没准儿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了,在现代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如此,那就太好了。
穿越旅游一遭,感受下古代社会真实的风土人情,顺便还把……乾隆大帝给睡了。
咳咳咳。
估计就算是穿回去,她那层膜该不在也还是不在了……
只是有件事儿挺有意思,皇太后娘娘竟然是语言系的,而她是历史系的,目前为止她还没见过其他穿越者,但据皇太后娘娘的不完全统计,好像文科穿越几率比较大……或者说是跟“文”沾边的几率比较大。
因为她之前认识一个人,是在保护文物过程中传来的,但对方没学文也没学理,倒是身手非凡。
唔……魏静瑶囧囧有神的想着,大概这也算是个契机吧。
……
一整天,从翊坤宫出来以后,弘旦便直接回了养心殿,并未去长春宫。
入夜,他躺在床上。
越是黑暗寂静,他心中就越发的慌乱。
她不是她,虽长着同一张脸,性格却不相同,她姓魏。
也许这是老天对他的厚爱,可也许,是他自作多情了……
也许他不该那么狂喜的便直接认定了,他该理智些的……
毕竟她从钟中撞出来,没有受一点伤投井、跳池都毫发无损就连被三步蛇咬,都没有死……
她太不正常了。
超脱了身为人该有的范畴。
她到底是谁?
弘旦眉心微蹙,混沌的想着,双眼愈发幽深。
……
自此以后连续七天,皇上都没有再入长春宫。
后宫嫔妃们皆都猜测:莫不是那位刚晋封上来的令妃娘娘在单独见过皇太后之后,不被太后娘娘喜欢,皇上便就此厌弃了她?
这个理由虽有些匪夷所思,但皇上是个孝子,早些年还在宫内专门为太后娘娘建造了一条苏州街,对太后娘娘至纯至孝,若太后娘娘真不喜这位女子,皇上会有这种做法,也是正常的。
毕竟那是为来路不明的女人,与皇上和太后娘娘之间的母子情比起来,实在远不可及。
弘旦这段沉默而封闭的反思过程,在后宫和外界看来,就是和新晋的令妃娘娘冷战、决裂。
那些显得没事儿干宫妃们更是将此时极尽能事的渲染,传得沸沸扬扬。
嘲讽看笑话的居多,也不乏一些不顾体面恶语诋毁之人……
弘旦也知道一些,只让李玉去处理,却从不再像之前那般,站出来表态。
因为,他真的有些迷茫了。
他爱富察,他爱他的皇后,可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所爱吗?
说不是,却也不尽其然。
可她明明是和富察几乎相悖的两种人,他为何无法给自己一个果决的答案?
弘旦混乱、暴躁、迷惘、矛盾……真是陷入一种深深的自责和憎恶。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就好像一个脚踏两只船的无耻暴徒。
所以,在他清醒的意识到这样的关系真的出现问题时,他决定,就此停滞不前,不再往前踏步了。
傅恒站在他身后已经许久,看到他如此痛苦的模样,几欲开口,却还是选择沉默了。
良久,弘旦喉结滚动了下,艰难问出:
“傅恒,你说,会不会是朕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