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现在就过去，到了给你打电话。”

雷明放下电话，在下一个路口转弯向北。

昨天晚上那个小男孩送去医院，不知现在什么情况。雷明本想打个电话问一下，可昨天突然被警察带走，连男孩爸爸的电话号码都没留下。要是给医院打电话，转来转去又太麻烦。而且，这样的事在电话里沟通，效果不是太好。还是找时间亲自去医院看看吧。

其他几次伤害事件，雷明都能像苍蝇似的叮上去；自己亲历的事件，他又怎么能放过？

温泉是HD区下辖的一个乡，在B城的西北。

路上有点堵车，雷明用了一个多小时开到北五环的肖家河。肖家河离温泉还有一段距离。雷明对这片区域不太熟悉，他打开了手机的高德导航。

虽然开着导航，雷明又是老司机，但他依然不敢开得太快。这边的路不是横平竖直，遇到离得近的岔道，老司机也可能走错路口。

雷明终于走上了一条正南正北南北的路。这条路还算好走，刚要提提速。就发现限速只有五十迈。

“shit。”

雷明心里正在吐槽，忽然，他发现北边的天际升起一线土黄色，土黄色迅速扩大、升高，很快成为一片。

雷明想起来，早晨的天气预报说过：今天会有沙尘暴。当时雷明全部的心思都在自己的手上，对沙尘暴的预报根本没上心。

倒退二十年，沙尘暴在B城可算得上是家常便饭。那时候，三北防护林的屏障作用还没有充分彰显，每年的冬春季节都要来上几场沙尘暴。沙尘暴一来，黄沙伴着尘土劈头盖脸，漫天飞舞，步行和骑车的人们虽然在头上脸上蒙着一条纱巾，但依然能感受到细小沙粒隔着纱巾打到脸上的刺痛，依然有许多沙土进入到眼角、鼻孔和牙缝里。太阳根本看不见，天空是浑然一色的暗淡昏黄，环境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土黄色，整个城市就像被放进了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老照片之中。人们常常在第二天早晨发现：停放在露天的所有汽车上都覆盖了一两公分厚的沙尘。有人因为急着上班来不及洗车，用雨刷器扫开了风挡就把车开出去，看起来活像一座移动的鬼子炮楼。

最近这些年里沙尘暴有所减少，但也每年都会光顾B城。四月，正是沙尘暴最易发生的季节。

“这沙尘暴看起来不小。”雷明想。

沙尘移动很快，迅速覆盖了北边的小半个穹顶，雷明能够看见翻滚的尘头正迅速逼近。

“今天不去了。”

雷明靠边停车，给温泉的那位读者发了一个短信。

等他抬起头来，正好看到沙尘暴的尘头对着他迎头砸下，虽然隔着风挡玻璃，但雷明还是吓得闭了闭眼，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紧接着，密集细碎的沙粒就雨点般拍打在风挡玻璃上，又从风挡玻璃上向后划过，在玻璃和车体上发出嘶嘶沙沙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时之间，除了紧贴着风挡玻璃的黄色，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等了十几分钟，尘头过后，风势略有缓和，窗外有了一点能见度，但最多也就几十米，道路两侧的树木、建筑完全看不见。偶尔有一辆车从旁边经过，也开得极其缓慢，在沙尘中打着昏黄的双闪。

雷明打开双闪和全部车灯，用力按了下喇叭，提醒附近的车辆注意，然后他慢慢掉头，准备返回。

沙尘弥漫。

雷明手握方向盘，眼睛紧盯前方，缓慢地行驶，车灯照在近处飞舞的沙粒上，有短暂的反光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