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情况越来越不对。
这些公子们是分开关押的,各自都不知晓彼此的情况,也没有人来为他们通信。被关了几日,没有一人来探望,就连狱吏,也不肯同他们多说一句话。骂也骂累了,狠话也全放尽了,却没有人来理会。
瞧这情形,必然是皇帝亲自交代过,不然谁敢薄待这些天潢贵胄?一直被不闻不问地关着,心中也难免惶恐起来。可现今又有什么办法?只能两眼一抹黑地等着。
赵高明习狱法,等到能抓的,全抓住了,他们的罪名,大部分也都准备好了。无论犯了大秦律法的哪一条,不必说,皆是死罪。十二位公子被戮死于咸阳市,六位公子被戮死于杜城。
诸位公子临死也不能相信,胡亥居然当真敢对亲手足,痛下杀手,还是这样明目张胆地杀。可等到刀架在脖子上,也由不得他们不相信。可信或不信,又能如何?唯有带着满腔的怨恨不甘,去地下找父皇,告胡亥的状罢了!
始皇帝女儿不多,作为掌上明珠的十公主,难免被惯得骄纵一些,自幼便与另一位比较得宠的胡亥,不大对付。她虽非男子,没有继位的可能,但先前反对胡亥的时候,却比任何人都激烈。甚至面对面辱骂过二世,还当着众人的面,质问他是否篡改遗诏,谋害长兄?所以,二世对十公主恨得最厉害,亲自下令,在杜城将其车裂。
公子将闾与其昆弟三人,先被囚于内宫,等到议罪后,再处置。无奈将闾兄弟三人,素日里皆甚是恭敬守法,实在找不出三人不妥之处。
二世便命人对将闾道:“公子不臣,罪当死,吏致法焉!”
将闾申辩道:“阙庭之礼,臣未尝敢不从宾赞;庙廊之位,臣未尝敢失节;使命应对,臣未尝敢失职。何谓不臣?愿闻罪而死!”
那人道:“公子罪名乃陛下亲定,臣不过奉命执行而已,还请公子莫要为难臣下!”
将闾心中悲愤,仰天长呼道:“天乎!吾无罪!天乎!吾无罪!天乎!吾无罪!”言毕,拔剑自刎。
昆弟三人见状,亦是含恨落泪,知无力回天,也跟着自刎了!
公子高明白,皇帝这是秋后算账,报当初反他嗣位之仇,本欲亡命奔走,又怕累及家人,如今既无生路,好歹也要死得体面一些,只能含恨上疏道:“先帝无恙时,臣入则赐食,出则乘舆。御府之衣,臣得赐之。臣当从死而不能,为人子不孝,为人臣不忠。不忠者无名以立于世,臣请从死,愿葬骊山之足。唯上幸哀怜之!”
二世读完此书,大喜过望,原本还在想着找什么罪名来处置他,他倒识时务,主动请罪。
但不知是否有诈,还是召来赵高参谋,问:“赵君以为如何?”
赵高道:“人臣当忧死而不暇,如何能是阴谋?陛下恩赏之后,准了便可!”
二世放心地将公子高大加褒扬一番,恩准其所请,并赐钱十万。
新帝甫一即位,便大肆捕杀旧臣,残害手足,如此暴怒不仁,简直令人发指!群臣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必会奋力谏阻。
二世既听了赵高的话,准备一朝天子一朝臣,正愁安排不了罪名,这下正好,他们自己往刀口上撞。二世当即下令,将胆敢谏阻的大臣,全部问了诽谤之罪,自然也有不少爱惜爵位俸禄的,看出苗头,便阿顺上意或党附赵高。
从此以后,法令诛罚日益深刻,群臣人人自危。
二世又道:“先帝为咸阳朝廷狭小,所以营作阿房宫。室堂未就,会先帝崩逝,变罢其作者,转而复土骊山。如今骊山大事已毕,现释阿房宫弗就,是彰显先帝举世之过。”
于是下令继续营造阿房宫,治直道,驰道。
又尽征其材士五万人戍卫咸阳,令人教射狗马禽兽。所需粮食颇多,咸阳供给不足,便下调郡县转输菽粟刍蒿,皆令自赍粮食,咸阳三百里以内,不得食其谷。
言而总之,赋敛愈重,戍徭无已,民不聊生,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