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庭院。
恰逢时令,雨水渐增,沈林溪正在林间悠闲穿行,一时兴起检查府里栽植的桂花今年长势如何,每年她就盼着这些花瓣做点酥饼孝敬娘。
无意间,沈林溪听到二妹沈冬芷和丫鬟冬青谈话的声音,本想转身避开,却在听到她俩提及自己名字时,鬼使神差的停下脚步,安静听着。
原来她们在说萧王爷求娶之事,这冬青煞有介事的说沈林溪是长女,论嫁应排在沈冬芷前,俨然把她沈林溪刻画成竞争对手。
沈林溪听罢那叫一个无语,从小到大,不论选绸布、簪子还是习字用的宣纸,她沈林溪都是最后再选,这沈冬芷自恃聪慧过人,一不瞎二不傻,自然知道若是她想嫁,只需去她亲娘谢秀兰那许许愿就行。
也不知道沈林溪怎么想的,一边伸手扒拉着手中树枝查看花苞,一边没忍住对着话音传来的方向脱口而出:“我才不嫁,我等着做我的陆家夫人。”
听见沈林溪的话,冬青立刻噤声不语,沈冬芷却丝毫没有背地议论他人被抓包的羞愧,反而是一脸恍然大悟,得意的走进树林说:“好啊,沈林溪,你跟那陆家公子果然关系不一般,我要去和娘说。”
沈林溪双手捏住挡在脸前的树枝,倒也不怕她真去告状,扬头对着沈冬芷说:“你要是告诉大娘,我就嫁给萧王爷。”
沈冬芷听了气的话都说不完整:“你…”,终是身体比嘴勤快,叫喊着追着沈林溪满园子跑。
沈林溪慌不择路跑到池塘边时,沈冬芷还是不放过她,抓着沈林溪手臂让她道歉,俩人推搡间,沈林溪脚下不稳落入池塘。
前日府里池塘刚抽过水,水齐肩深,费了好一会功夫,沈林溪才在随后而至的丫鬟红霜协助下顺利爬出池塘,风正起,她蹲在地上骤觉浑身冰冷。
沈林溪抱着双臂,想到沈冬芷走的时候扔下的那句“你泡着吧,我先去一睹王爷风采了”,气的更是发抖,不知哪来的英勇,当场拔腿就向去中厅的廊道跑去。
天光渐暗雨将至,沈府罕见的白日里点亮了所有灯笼,烛火随风摇曳,映衬出灯罩朴素的淡纹。
萧云峥身姿挺拔、步履矫健的身影出现在府内廊道,任风惊扰华服,惹的衣袂翻飞。侍卫和随从在其身后亦步亦趋,沈府的管事则在近旁带路,一行人皆沉默不语。
这就是沈林溪第一次见到萧云峥的情景,尽管一盏茶前她刚从池塘艰难爬出来,浑身湿透,站在秋分后的风里冷到发抖。
前日开始,萧王爷将与沈府议婚的传闻在都城传的沸沸扬扬,那么此刻由管事引路的想必就是萧王爷——萧云峥了。
沈林溪隔着回廊看着不远处走近的那人,暗自感慨,有的人,生来锦衣玉食,想要什么便轻而易举、势在必得。
而有的人,不争不抢,以为想要的东西努力就能接近,到头来却落得一个身不由己、仰人鼻息的下场。
沈林溪此刻已感到头重脚轻,但她压抑不住心内前所未有的不甘,晃晃悠悠的向廊道一侧走去,终于在拐角处与他们一行人迎面相遇。
侍卫傅长晖察觉侧方忽然出现的沈林溪,果断伸手阻挡,以免她冲撞萧云峥。
是以沈林溪的手还没有碰到萧云峥,就被一股反作用力逼的向后踉跄几步,狼狈的无力跌坐在一旁地上。
管事看清来人的面容后,大惊失色的对地上之人喊出声:“大小姐。”
萧云峥听到身旁的管事称呼倒地的姑娘为大小姐后,意外的挑眉,绕过侍卫低头看向地上的沈林溪。
沈林溪抬头正对上他气定神闲的脸,不理会想要近身搀扶的管事,自己吃力的忍痛从地上站起。
萧云峥见沈林溪站起身向自己走来,看她故作坚强却满脸委屈的样子,拦下想要有所动作的傅长晖,向前走了两步,他倒要看看,初次拜访沈府,这素未谋面的所谓大小姐意欲何为。
萧云峥诧异的看向突然揪住自己衣袖的手,离的近了看见沈林溪脸上未施脂粉,发尾和里外衣衫尽湿,闻见她周身明显的泥水味道。
沈林溪仰头看着萧云峥的脸,一字一句认真的说:“萧王爷,你不能娶…”,话未说完竟然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萧云峥犹豫了一瞬,还是伸手捞起下坠的沈林溪入怀,这让外人瞧见倒像是俩人相拥,属实有些不合礼数。
管事见状连忙面朝萧云峥揖礼说:“王爷息怒,府上大小姐平日最是守礼明德,此番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莫要责罚。”
萧云峥还在思索方才未听完的话,手上力度不减,只语气平淡的回了一句:“无妨。”
就在此时,一个身着素色衣衫的丫鬟慌慌张张的喊着“小姐”跑过来,瞧见这一堆人,又偷偷领会管事严厉的眼神,乖巧的噤声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