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遍寻了一遭,都没有看到羽青的身影。他想起了刚才幻境中看到的一切,心里升起了极大的恐慌。
紫月寒望着那团迷障的最中心,往月盈剑身上一抹,浴火焚烧,用力一挥,顿时,黑雾消散,下面的情景尽数曝于人前。
那些跻身前列的名门修士,有的精神颓颓,有的悲痛哭泣,有的哀怨绝望,有的怒气狂躁……
每个人心里最隐秘的角落,似乎都被撕开了一角,连带着里面的皮肉,血淋淋的现于人前。
迷障消散了,可是他们的精神却遭受了重创般,一如那些没有思想的尸魃,混混沌沌。
紫月离离得尚远,看着那些人的情形,飞速的指挥人马把众人解救而出。
可是黑雾散去,紫月寒并未找到羽青的身影。战场边沿,依云的目光也在逡巡不止。
那团黑雾、那两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青儿……”
“青儿……”
紫月寒茫然的在空中一遍遍的转,毫无目的的挥着手里的剑,想从这处地方再劈出一个空间,一个幻境。
……
黑暗之中,夜楚云拽着羽青的手腕跟着一起往下落去。
头顶最后那束光消失了,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夜楚云掌心燃起一团幽火,待看到包裹着羽青的藤蔓时,他伸出扇子一劈,把藤蔓悉数劈开了。
羽青终于从窒息之中缓了口气,剧烈的喘息了一口。
夜楚云忙的一用力,伸出手把她接到了怀里。
两个人又落了一会儿,似乎是触及了地面。
羽青清明尚未恢复,软绵绵的靠在他身上。夜楚云探到她的呼吸略松了口气。
他把手里的幽火一挥,顿时周遭有上百团火悬浮在了空中,火光往外一圈圈荡去,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不着边际。
夜楚云探视了一圈,临时没有感受到威胁,重新聚拢了手心的火光照亮了羽青的脸。
她的身上被勒出了许多血痕,尤其是太阳穴那里,有两个小小的孔洞在缓缓渗着血。
夜楚云无措的伸出手,轻轻碰触了下那两个伤口,羽青眉头微微蹙了蹙,嘴里无意识的呻吟道,
“阿娘,疼……”
夜楚云的心哆嗦了一下,回忆起许久之前羽青给他包扎伤口,低下头,靠近了些,轻轻的帮她吹了吹。
夜楚云想渡给她些内力,可是举手看了看掌间萦绕的黑气,又沮丧的低了头,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正魔功法的殊途。
就这样,不辨昼夜的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
夜楚云一直警惕的盯着周围。
终于,靠在他胳膊上的羽青动了一下,悠悠的醒转过来。
羽青睁开眼,迷茫的扫视了一圈,当她抬头看见夜楚云的眼睛时,眼神虽有波动但似乎没有太大诧异。
她看着自己还靠在他的怀里,便撑着身体坐直了些。
夜楚云一直擎着的胳膊尴尬的缩了回去。
“我们……这是在哪?”羽青扫过眼前的黑暗。
夜楚云摇了摇头,“不知道。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我晕了多久?”
“不知道。好像很久……”
“我们怎么出去?”
“不知道。”
羽青听着这一问三不知,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回过头来,奚落他道,“那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夜楚云愣了下神,活动了下僵直的身体,撑着胳膊往后仰了仰,高高的马尾垂了下去,露出他尖尖的下巴和喉结。
他淡然的笑了笑,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说道,“我只知道,这里只有,我和你。”
夜楚云和羽青同时沉默了一下。
过了一会,羽青的体力稍稍恢复了些,她站起身来,借着那些幽幽的火种扫视着,又伸手凭空抓了几把,依然什么都没有。
她借着云巫伞稍稍运气挥动过去,周围还是毫无波澜。
“奇怪,这个地方虽然俱是魔气,可是却平静的很。孤枭……是有更大的筹谋?他不是觊觎我体内的血脉……很久了吗?”羽青喃喃道。
“或者他也不知道如何取,就先把你关在这儿。”
夜楚云抬头望了望,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
羽青低头思考了下,点了点头。
她转悠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头绪,背对着夜楚云,突然开口,
“你不该为了救我,牵扯进来。”
夜楚云凝视着她叠起的背影,“我……答应过他,会保护好你。”
羽青落寞的笑了笑,轻哼一声,“又是临行托付那套吗?你竟还答应了?”
夜楚云自嘲了下,“他觉得……你对我……并非无情……把你跟孩子都托付给我了。”
羽青忍不住扭过头来,夜楚云似乎是怕她说什么,忙的补充道,
“朋友之情也是情嘛……总归他还是信任我的能力……我既然答应了,就不能食言……不过他那么强,我怕是……没这个机会……呵……”
“自以为是。”羽青看着他的慌乱和口是心非,随口嘟囔了一句。
“我也觉得,他那个人太自负,一点都没有爷这般平易近人好相处……”
夜楚云扯了扯嘴角,讽刺紫月寒的话从来都是信口就来。
“我是说你!你进来,还不是跟我一起困在这儿了……”羽青噎道。
夜楚云眨了眨眼睛,认真道,“起码,我们两个人……都不会害怕。”
“可……他若回来找不到我,该急疯了……”
羽青低下了头,夜楚云心里一颤,心里是加倍的落寞。两个人都未察觉,周边的魔气也随着涌动了下。
“他那么厉害,会想到办法救我们的。”
“也不知道外面如何了……”羽青叹了口气。
夜楚云不甘又有些不忍,这里寂静的令人发慌。他重新坐了起来,拍了拍身边,期待的试探道,
“我们……就坐在这……聊会天……好吗?”
羽青疑惑为什么夜楚云一点都不慌张,可看着他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抱着腿坐到了他的边上。
“我第一次去青峪,是除夕的晚上。我那时很怕,所以没看见那里的样子。再后来,起了大火……他们在杀人……我想逃却不敢。后来我看见了你……”
羽青徐徐回忆,那些仿若过了一生又一世。
“那时我想,如果我有一把刀,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你。”
夜楚云轻轻一笑,“可后来你手里一直有刀,却从未下定决心。”
羽青噎住,夜楚云岔开了话题,“跟我说说,青峪原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羽青拉回思绪,托了下巴,慢慢开口,
“是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那里常年青翠……往深林里去还有一个巨大的水洞,据说那里住着一个水娘娘……”
夜楚云贪婪的看着羽青的侧颜,听着她幼年的幸福,不觉得脸上便苍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