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默默不得语(1 / 2)江湖夜雨隐尘烟首页

天色将晚,沉沉暮霭遮蔽天光,废墟中六人斗得正酣。

那陌生男子一人迎战落雨剑派五人,饶是公孙净师兄弟五人配合默契,各个攻势凌厉,却仍旧难以攻破男子铁尺,叮当之声响个不停,道道剑招便似刺在铜墙铁壁上一般。

几人久攻不下,气势自然气馁,个个心中惊异,眼前男子竟似能预知自己剑招一般。

公孙净心中更是骇然,他本是带艺投师,对方或许与落雨剑派北宗辛万里有旧,熟悉落雨剑法倒也合情合理,只是就算他换上了家传剑法,却依然无法攻破男子防御,倏忽间十几招用过,对方依然守得密不透风,虽然看着狼狈万飞,却是毫无破绽。

公孙净心知遇到平生劲敌,丝毫不敢怠慢,竭力压下心中烦躁,准备再换一套家传剑法,用些狠辣绝招出来,争取一击毙敌。

孰料那男子忽而招式一变,竟是气势如虹而起,一改方才困守之势,仿佛毫不在意旁边四人攻来剑锋一般,纵声长啸,手中黝黑铁尺上下翻飞,使得便如利剑一般,一时间场中绽放墨色剑花朵朵,随即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响起。

那铁尺前端又平又厚,钝得便如铁块一般,若是被其击中,自然不必担心受伤流血,只是又宽又厚,看着便极其厚重,数十次兵刃相交,更是将己方众人剑锋轻松挡下,公孙净心中清楚,这兵刃如此古怪,其中只怕另有玄机。

他只道这铁尺纯粹走的刚猛路数,是以剑招从不用老,竭力避免与对方角力,哪想到对方忽然转守为攻,将那厚重铁尺舞得宛如绣花针一般轻灵,瞬间挽出“剑花”朵朵,竟似比用剑还要轻松。

此时对方将本门经典招式“微雨燕双飞”随手用了出来,实在比自己所用还要高明许多,场中五人公孙净天赋最高、入门最早,眼光自然高出众人许多,他看得极其清楚,对方刹那之间手腕狂转抖出无数剑花,先后接下己方五人剑锋,其余剑花,俱都落在了五人胸前。

他长剑将出未出,之间一直猛攻不止,只道自己招数不肯用老,随时回救便是,哪知对方用了一招自己不知习练过多少次的本门剑招,却是电光火石间便至胸前,哪里还有防御机会?

“噗!噗噗噗噗噗!”

数道巨力袭来,胸前破烂长袍被铁尺激起阵阵灰尘,公孙净眼见那黝黑铁尺舞出数道残影,随即只觉胸口仿佛被千军万马踩过一般剧痛无比,口中一热,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他内力深厚犹然如此,几名师弟内力远不如他,自然便更加不堪,其中一个直接委顿晕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五人缠斗男子许久,自以为占尽优势,孰料对方竟只用了一招,便将五人一起击倒在地,尤其用的还是本门派出名绝招,真的伤害很大,侮辱性也很强。

那男子站在当地,随意将铁尺扛在肩头,气定神闲说道:“‘微雨燕双飞’一招,你等只知道立意在‘双飞’二字,却不知这剑法名叫‘落雨’,哪里会在意燕子如何?微风细雨,无边无际,飘飘洒洒,润物无声,其中燕子徘徊,缠绵悱恻,取人头颅,这才是此招本意……”

公孙净胸中气血翻涌,颓然坐在地上,丹田中气息紊乱,已是受了重伤,他面色苍白如纸,抬头看着男子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这般熟悉本门剑法?”

那男子从地上捡起断了的麻绳,细细缠在铁尺前端,缠得密密麻麻,将铁尺尖端缠出一个圆球来,这才随手挥击几下,笑着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打输了。”

“一般来说,打输的人都要死,”男子双手倒持铁尺,走到那个晕死过去不知是死是活的落雨剑派南宗弟子身前,手上铁尺随手落下,一击捶在那人胸口,只听“喀喇”声响,显然将他胸骨全都砸碎了。

公孙净看着入门最晚的小师弟猛然咳出一口鲜血,身体抽动几下便再也一动不动,登时吓得身子一抖。

他生于武林名门,虽是庶出旁支,却也家学渊源,少年一战成名,而后带艺投师拜到岳王孙门下学习剑法,如今不过二十四岁年纪,却已在江湖上闯下偌大名声,手中青钢剑杀了多少人,连他自己都数不过来,每每看到有人死前跪地求饶痛哭流涕,有的甚至大小便失禁上吐下泻,他便心中极为不齿,只觉得如果自己明知必死,定然不会如此不堪。

平生第一次,他直接面对死亡,心中感到了畏惧:这一次,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

男子毫不在意公孙净心中想法,双手倒持铁尺,走向下一个落雨剑派弟子,边走边看天上明月,喃喃说道:“我记得那年下山时,我才十四岁,小师妹才五岁……”

那落雨剑派弟子比前一个入门早些,天赋却很一般,脾气素来火爆,方才用短剑绞碎帮客舌头的就是他,见男子过来,他心中惊惧,却大声骂道:“你这狗贼仗势欺人,我就是做鬼也……”

“啊!”一声惨叫,打断了他的狠厉话语,男子轻轻摇头,走向下一个落雨剑派弟子。

眼见又一个师弟被捶碎胸骨,公孙净吓得肝胆俱裂,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个年纪死去,会是这样的死法,会死在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