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信十分纠结的看着梅灵的臂膀,那臂膀上每一条诅咒似乎不是在诅咒梅灵,而是在诅咒他自己。
“怎的,不够?”梅灵说着便要琢磨着再断点什么地方。
酒凌赶紧拉住梅灵道:“够了够了,你就是路子封的心头肉,你这样自残,你家先生就算是魂飞魄散,也会马上凝神来找你的。”
梅灵看了酒凌一眼笑道:“你这嘴巴,倒是越发会说话了。”
“哪里哪里。”酒凌一边跟梅灵客气着,一边踹了一脚岚信。
岚信仍是没有动,不过以梅灵这般狠劲,若是自己真的不随他意,想来梅灵也不会留他。岚信虽然鲁莽但并不傻,梅灵既然敢在鬼都杀了东离,那再多杀他一个,也不算什么难事。
岚信想通这一点,低下头默默起了占卜之术。
这一次的术法做了很久,也不知是不是要除去东离死前诅咒的缘故,梅灵和酒凌起先在在厨房等着岚信回话,但一直等到落日天黑,岚信仍然低头坐着,全然没有去看他们。酒凌本以为梅灵这只臂膀也会像是袖子一样,梅花飞一飞就又长出来了。
那臂膀虽然没有流血,可也没有长成。
梅花是在他断臂的借口飞了好久,不过是飞出一只袖子,那袖子底下依旧是空荡荡的。
“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酒凌看了眼天色问道。
梅灵笑了笑,起身离开。酒凌也要跟着他出厨房。就被梅灵拦下:“你跟着干什么。”
“我不放心你啊。”酒凌道。
梅灵轻笑一声:“盯着他,我还不放心他呢。”
“好好好,盯着盯着,那你一个人小心点啊。”酒凌觉得自己多少体会到路子封的心情,照顾这么个稍微不留神就剑走偏锋的小公子,路子封也是操碎了心吧。
怪不得路子封一直冷着脸,心里肯定是太苦了,脸上都做不出什么表情了。
酒凌在心里编排了路子封一顿,又在厨房烧起水来。
岚信就在厨房地板上做了三天三夜,第三天夜里,岚信拉着酒凌的裤脚想要站起来,但是席地而坐太久,脚麻,他没扶住,一下将酒凌扯醒了。
“你干嘛?”酒凌起身道。
“再给我那两只芦花鸡来。”岚信哑着嗓子道。
“我是不是还要给你备一壶花雕?”酒凌回讽。
岚信也不跟他扯皮,只道:“赶紧着,不然我测不准。”
酒凌一听,虽不知这是什么门道,可是也知道鬼族以尸骨为筹码的占卜之术,想来跟这也脱不了干系,酒凌想了想道:“芦花鸡一时半会儿可能没有,这间道观正堂有个死了个道士,你看你能不能先用着?”
岚信神色古怪的看着酒凌,心道这夜叉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竟然连修道中人都敢杀,不怕因果报应。
酒凌一看就知道岚信想错了,赶忙道:“哪里是我干的,我看十有八九是你们族里那个东离干的,你还不知道吧,这道观的道长和那个东离是一伙儿的。算了我也不与你多说了,等会儿我先把那个死人拉过来,你先看看能不能用。”
岚信虽然听了很多东离的事情,但没有亲眼见过,他总是不信的。尤其是酒凌这样,随便将死人的事情扣在他好友的头上,这让岚信十分不满。
岚信沉默着不说话,酒凌也没在乎他高兴不高兴,不出一刻钟便将苍山派掌门的尸骨兜在桌布里兜了过来。
碎骨头颅撒了一地,唯独少了内脏。
岚信神色暗了暗。
这确实是他们鬼族处理占卜道具的手法。
东离本就擅长肠占卜,所以时常将一具尸体分割的很漂亮,除了留下内脏自己用以外,其他的部分他也会替族人处理好,这样旁人上手也方便。所以东离在鬼族中,一直是声望最高的。
岚信此刻看着这堆尸骨,也不知东离当日是何等心态做下这样的事情。鬼族杀人往往要比六道其他种族惩罚要严厉的多。甚至在他们族中一直都有一个古老的传说,说是一个鬼族如果亲手杀过超过三个人类,便永世不得超生。
那个时候他们鬼族小辈为了追求占卜之术的精准,很喜欢猎杀人类用来做占卜道具,温罗大人怕人鬼失衡,所以才编出了这么可怕的故事。
当然,这也都是东离告诉他的。
“怎的,还不够?”酒凌见岚信在那愣神,以为还是要再去弄两只芦花鸡,要弄芦花鸡也好说,他也要先把梅灵叫醒跟他换个班才行。
岚信被酒凌这样一喊,回过神道:“够了,够的。”
“不要鸡了?”酒凌确认道。
岚信没有搭理他。
又过了四天。
这期间酒凌闲着无聊去山下买了两只鸡,虽说不是芦花鸡,但那母鸡长得也不错,很精神,会下蛋,为了养鸡,酒凌还在集市上买了一把小米。每日也算是有个玩伴。
梅灵休息了几日,一早便见酒凌端着一碗蛋花汤给他喝。
他笑道:“你当我是在坐月子?那也该是炖了那只鸡。”
虽说养的时日短,可那母鸡怎样说也都是酒凌的玩伴,哪能说炖就炖,酒凌把鸡汤塞给梅灵道:“行行行,回头带去你那乱葬岗给你炖了。然后埋在你那树底下,让你夜夜听到鸡姑姑,半夜起床上茅厕,就看见没有头的鸡在你脑门上索命。”
梅灵笑了笑他,难得也没回怼他,将那碗蛋花汤喝了。
“你心情看着不错。”酒凌道,“又是想到什么鬼点子了。”
“怎的到我这我就是鬼点子。”梅灵不服道。
“怎么说呢,我总觉得你前些日子还是魂不守舍的。自从断了一臂,人也精神了,心情也好了,说话都不毒了,焕然一新。”酒凌形容道,“就好像是你对路子封会回来势在必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