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城士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主将,心潮澎湃,不少人眼睛已经湿润。
石敢走上前去,弯下腰去,信手拾起一把装潢考究的弯刀,他信手挥了几下,蓝汪汪的刀锋在夜风中嗡嗡作响。
他又捡起一把大剑,执剑向天,大剑在朦胧的月滚下闪烁着慑人的寒芒。
“看到了吗,就凭这刀,这剑,他们骑的高头大马,他们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也不是什么奚族、室韦杂胡。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契丹人。而且是契丹人中的精锐!你们干死了四千契丹精锐!”
“这四千精锐以后就烂在那里,风吹日晒,被野物啃食,成为孤魂野鬼。而我们作为胜利者就会扒光了他们的东西,回去喝酒吃肉,拿大把银子回家。”
士卒们眼中的自豪与喜悦之情难抑,便是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石敢脚下不少躺着的伤员都挣扎坐了起来,目光随着他们的主将。
第一都经过刚才那一战,成为了石敢的亲卫队与执法队,就护卫在他的左右。
牛存忠弯下腰去,摘下腰间的水袋给挣扎着坐了起来的胡大海小心翼翼地喂了几口水。
“但是,契丹人不甘心就这样被我们击败,他们又派了一万骑兵杀了过来。我们该怎么办?”
不少三河城士卒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下,一万骑兵,这怎么打,刚才是设伏才打败的,他们悄悄对望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畏惧之光。
“城守,还能怎么办,干他娘的便是。难不成你要我扔下胡麻子自己逃命去不成?”牛存忠猛地站起来大喊道。
道路对面的程不识大喊道:“牛存忠就算你想逃,你确定你三条腿跑过四条腿的。”
“哈哈哈哈”黑骑将士哄堂大笑。
三河城士卒也是一脸干笑,心中俱是一寒,是啊,跑是跑不过的。
“是的,跑不过,那就打咯,打痛他们,打怕他们。让他们听闻我们的名字就害怕,让他们看到我们就逃跑。”石敢笑着温声说道。
突然,他大喝一声,“青龙寨第二都的将士们,我们有个让敌人害怕的名字是什么?”
“鬼骑!鬼骑!鬼骑!”第二都的黑骑们霎时齐声山呼起来,脸上尽是狂热狰狞之态。
“是的,鬼骑。鬼骑所至,敌不留存,尸山血海,寸草不生。”石敢压抑着心潮说道,他剑指漆黑天幕,“天色正墨,百无禁忌,今晚就让三河城的兄弟们见识下鬼骑的雄风!”
“喏!”几百黑骑一起齐声应道,虎啸龙吟!
三河城士卒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就如此狂热起来,但是之前见识过他们的厮杀情景,知道这尽是一伙狠人,那被围的几百契丹人就这样轻易地被他们以伤亡十余人为代价斩瓜切菜般尽数杀死,相信就是再来个数倍的契丹人依然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那要是安校尉所率的二千黑骑都是这样英勇善战,能以一当十,那自己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此战过后,所有人的饷银加三成。死者每人抚恤钱一百贯,布三十匹。伤者依等级各有钱财赐下,立军功依军例另有赏赐。”
跑不掉,打赢了就有厚赏,死了残了不用担心身后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就战!
就算战死,也要多拉些契丹人垫背为家里人多留些钱财。
士兵们热泪盈框,群情激愤。
地面震动,蹄若惊雷。
有千军万马从前方薄薄的黑暗杀来。
“三河城的兄弟们,现在到了我们先让黑骑兄弟见识我们不动如山的时候了,只要我们坚持二刻钟就行。剩下的交给黑骑兄弟们。”
蹄声越来越近,先是一点火光出现在眼中,随后便是二点、数点,乃至无数点的火光。
无边无际的火光在旷野闪烁,霎时连天上的星辰都失去了颜色。
契丹人不再局限在道路上疾驰。
他们将人马分散开来,将阵势拉成半里多宽,越过着荒野土丘而行,他们可不愿再遭一次关门打狗。
石敢眼睛紧盯着前方的那无边无际的打着火把的契丹人骑兵沉声喝道,“全体都有,张弓——”
在一片弓弦的吱呀呻吟声中,数千把长弓被挽如满月,箭指长空。
士卒们脚下也浅插着几根箭矢,如同一簇簇盛开的白花点缀着整个整地。
庞大嘈杂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脚边的箭矢在轻微摇晃。
道路上通红的火光照耀下,契丹人也很快发现了高坡上的敌人。
一阵号角响起,顿时庞大的骑兵一分为二。
大部分骑兵直冲晋人军阵,一千骑兵气势汹汹地直迫停留在右边山坡上的程不识部黑骑。
程不识一声冷笑,毫不犹豫打马便逃,身后黑骑也如被人惊起的鸦群一般,一哄而散。
“稳住、稳住、稳住━━放!”
“噔—噔—噔—”数千长弓剧烈抖动。
无数利箭怪声尖啸中划破天际,恶狠狠地扑向下方的骑兵。
契丹人如被冰雹打过的庄稼一般,霎时,便成片成片地倒下,偌大的骑兵群顿时出现一大块空白区域。
晋兵又纷纷抓起脚边的箭矢,搭箭——拉弦一气呵成。
又是一阵弓弦急响,乌泱泱的箭雨又在死神的狞笑下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血花绽放,人落如雨。
契丹人也开始在马背上射箭还以颜色。
箭矢在天空中你来我往。
晋兵这边也有一些人中箭倒下。
刚刚扒了不少契丹人的盔甲,虽然因为刚刚厮杀过的原因,破破烂烂的不少,却能遮护住大部分躯干,防箭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晋兵这边算得上盔甲严整的。
而契丹人那边,铁鹞子先不说,那一万轻骑兵或者说中骑兵为了保持机动性,大多身着皮甲,少数身穿锁子甲或者札甲,但是马匹却是半点防护也没的。
烟尘滚滚中,不断有人跌落于马,被踩成肉泥。
临阵不过三矢!
所有久经战场的骑兵都知道这个道理。
契丹人冒着箭雨猛冲直扑,不少人还驶出镫里藏身的绝活。
只要靠近这些弓箭手,他们便基本赢定了,弓箭手在骑兵面前基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三波箭雨过后。七千五百余支箭矢的齐射换来了契丹人损失了七百余人。
这是因为他们知道前面有箭雨攒射,所以故意以比较稀疏的阵型去冲杀,吸引对方三波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