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突然感觉身后的杀气消失了,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伙来路不明的匪徒们早已在上一个街区的路口处停下了脚步。
他们站在两条道路的分叉口处止步不前,见格雷已经走远,神情也是相当不爽快,似乎在嘴里骂骂咧咧说些什么,眼看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匪徒们便只好转过身子打道回府。
而望着他们怏怏离去的身影,格雷这才松了口气,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大打出手就化解了危机。
只是这身子骨一提速后,全身的伤口就疼得不行,自己也是强忍着伤痛才坚持到了现在,要是再打上一架,指不定又得躺上十天半个月的,到时候可免不了送去嬷嬷那里啃又干又糙的麸制面包。
在脱离了围捕之后,格雷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街道的另一头了,虽尚且不知那群家伙为何会停在路口不再追赶过来,但既然他们选择了放弃,就没必要再去纠结那些可有可无的原因,他心想要是等会儿回旅店的话,还是绕个道避而远之吧。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些亡命徒在这个节骨眼还仍然选择留在灰牙镇上,可想而知地下的那些金银财宝远比他们的小命值钱得多的多,难道他们就不怕被兽人们扒个底朝天吗?
尤其是那些亚人种族,兽人们钟爱用类人生物身上的材料打造特殊的祭祀用品,要是被它们给逮着,那场面可想会有多惨烈…
格雷摇摇头,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风险越大,收益越高”吧,看来出门在外还是得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他把注意力拉回到了正前方,一条向地下延伸的廊道便在此刻映入了眼帘。
这儿似乎是个开放式的地下集市,整条廊道呈凹陷的圆弧形状,总距离不算太长,站在走廊的这头能看见另一端的出口。
剑客这回算是学聪明了,之前招摇过市的举动或多或少给他了个教训,为了防止再次被人盯上,他选择走在街道的最边缘。
廊道两侧的商贩倒是真不少,从当铺到酒吧,再从黑市到擂场,原来镇子里明面看不见的场所,全都在廊道里扎了堆。
偌大的集市里可以说是什么都有,也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倘若你想要捞个偏门,赚点快钱,那这里可以说遍地都是机会;
但你要想做个正人君子,对不起,暗巷里经营的全都是欧德林律法上清清楚楚写着的违法勾当,有些生意的准入“门槛”,恐怕给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用。
他撅过脑袋瞅了一眼身旁的地摊,只瞧见一张蜡黄的帆布之上堆满了一地的奇珍异宝,不出意外的话,全都是从提雷亚陵寝里带回来的“好家伙”。
在琳琅满目的宝贝当中,最紧俏的商品还得属那些散落遍地的金银饰品,投机倒把的二道贩子们一只手端着摊主为他们提前准备好的金属铁盘,另一只手快速翻搅着满地的财宝,他们将眼前的饰品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又一遍,把质地最好的宝贝筛选进铁盘里,待到最后再一起结算总价。
见场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成交额也不如预期,这时候地摊的主人有些坐不住了,他随手抓起一把首饰,然后快步走上大街吆喝了起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啊,全克隆迪尔大陆最名贵的财富全都汇聚在这儿啊,一律上秤算钱,童叟无欺啊!”
他这一喊,倒是把边上的路人全给吸引住了,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向了这个失去了右臂的卖货摊主。
眼看计谋得逞,摊主便趁热打铁接着呐喊了起来:“各位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们啊,都来看看我们的宝贝,这些都是兄弟们刚刚挖到的新鲜货,外边的坟头只能越挖越深,取出来的宝贝只会越来越少,各位要是再不来逛逛,那可就什么都没有咯!”
听得摊主这么一说,许多路人也被他神神叨叨的招呼给吸引了过来,看来这个独臂大哥是懂得如何拿捏顾客的。
不过当所有人全都围聚过来时,格雷发现原来大多数人都是摊主请来演戏的托儿,他一眼便识破了这个小把戏。几个托儿热情似火,与摊主不断互动交流,一唱一和好不热闹,与那些真正路过前来凑热闹的客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毕竟格雷打小就没少干这种勾当,一天的辛勤劳动从阴险的雇主手上能换到不少麦芽糖块,虽然现在这把年纪看起来根本划不来,但至少儿时单纯的快乐是多少金银珠宝都换取不到的。
格雷不知道货里面掺了多少水份,他不相信江湖混子们能够大发善心诚信经商,不过眼下这位摊主手上的珠宝肯定是保真的,那些首饰光看成色就知道是一等一的高级货,其制作工艺之精湛更是一度令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每一件首饰在烛光的照耀之下全都散发着迷人的光泽,仿佛只要戴上这些金银首饰,自己的身份就能高出一大截。
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万一当这么多人的面被戳穿,那多少都会有点棘手,就算事后补救,自己在镇上的名声也早已折损殆尽,肯定是得不偿失的。
所以他们只能用真家伙把那些潜在的大鱼慢慢引上岸,等到他们感觉自己被捧到天上的时候,摊主就会带他们去后院里看看更刺激的宝贝。
到那时候,贩子们就会把真假参半的货物卖给那些待宰羔羊,反正都是稀里糊涂骗进来的人,只要气氛烘托得到位,就没有骗不倒得二愣子。
正所谓盗亦有道,当目标完全放下戒备后,他们就想尽办法豁了命地往死里骗,编出来的故事也是一个比一个离谱,但只要能骗垮一个就是一个,这些贩子们是绝不会和金币过不去。
最后当冤大头反应过来想要前来算帐时,他们早已拂袖而去,只留下的一地的赝品以及一个被骗光了倾家荡产,坐在石阶上嚎啕大哭的“蠢驴”。而这,才是这些流窜惯犯们唯一且长远的生存法则,也是他们的安身立命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