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裕王府。
临水阁内水汽氤氲,裴若飞卸了繁重婚服,舒舒服服地泡着药浴,趴在汤池边翻阅兵书。
屏风后转过一道脚步声,赵槿捧着干净衣裳进来:“女公子,前厅筵席已散,殿下应当就快回内院了。”
裴若飞合上书,起身出浴:“既已入了王府,往后在府中便唤我王妃吧。殿下不懂礼法,咱们不能跟着不成规矩。”
“是。”赵槿温柔一笑,伏身服侍她更衣,“今儿在府门前闹得王爷不得脸,奴婢还以为娘娘不愿做这个王妃,原是奴婢想岔了。”
裴若飞侧身擦着头发,闻言长叹:“愿不愿做也已做了,只是今日那霍离说话实在难听,本将军听不过耳,给他个教训罢了。”
赵槿轻轻抽了口气,心道这是裕王府,到底是谁给谁教训还不好说,女公子当真是胆大。
不过细想来,从小到大,还真没有什么是她家女公子不敢做的事。今日被王爷那样粗鲁地带回府上,只是当街掀个盖头,已算是女公子收敛脾性了。
看来这裕王府,日后还有的闹。
裴若飞沐浴更衣后,随着王府婢女去了内院寝居。霍离喜静,府中伺候的人不多,又甚少添草木之色,以至于王府内院虽是幽静,却也显得清冷。
大婚之夜,府中各处皆系挂红绸,张贴双喜,内院难得看着也有了几分温度。
引路的婢女停了脚步:“王妃娘娘,前面便是掬水轩了。王爷吩咐过,今夜只许娘娘一人前去。”
赵槿闻言眉头蹙起,姜柔更是攥紧了腰侧悬剑。倒是裴若飞轻松一笑,朝身后二人摆了摆手:“今日你们都辛苦了,回去歇息吧。”
王府院墙入目皆白,明明是季春时节,府中却无半分生机。
廊下灯火昏暗,楚行舟侍立门外,见她前来俯身行礼:“王妃娘娘。”
裴若飞颔首应礼,推门进了寝房。
内室的香炉里燃着一味沉水香,依旧藏不住那若有似无的酒气。裴若飞往里走去,足足撩了九层纱帐才来到榻前。
奢靡。
边关军饷年年告急,他一任闲散王爷便有这般规模的府邸内宅,更莫说前朝那些王公贵戚,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奢靡至极!
霍离似是醉了,身上还穿着喜服,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今日在府门前匆匆一眼,裴若飞并未看清。现下二人相对,倒是看仔细了他的模样。
紫金发冠,蟒纹云锦华服,玉带腰佩,流云禁步。
然而,衣饰再如何华丽,也远不及他这副好皮相。
裴若飞在他身侧坐下,一时看入了神,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指尖寸寸划过脸颊。
“郎独绝艳……”
话音未落,手腕忽被人用力抓住。裴若飞旋即起身,抬臂出拳,不料被霍离趁机袭了膝弯——
双腿一软,重重跌上了榻。
霍离顺势欺身而上,裹挟着浓重的酒气:“春宵苦短,洞房花烛……王妃这是要谋杀亲夫?”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