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崇光被他这么一训,反倒愣住了,不知所措。
看到贺崇光还没反应过来,曲建国进一步点拨他:“工程部的备用款还剩多少?”
贺崇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曲建国是想用这部分钱来垫付工程款。备用金在紧急情况下只需工程部负责人签字即可支取。
“曲总,我明白了。”贺崇光说,“我一会儿就联系新大地公司。”
曲建国笑了笑,依旧没有接话,反而谈起了贺崇光的晋升问题:“昨天集团符董事长还问我,我们工程部的负责人有没有合适人选。我说不用找,贺崇光就很合适。年轻、有拼劲,最重要的是脑子灵光。”在说“脑子灵光”时,曲建国特意拖长了音调。
第二天曲建国就去重庆出差了,直到贺崇光把款项转给新大地公司后才回来。
现在回想起来,贺崇光才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因为备用金只要有自己的签字就能支付,而且当时转账的时候曲建国“刚好”在出差,回来后也没有补签审批手续,所以只要他一口咬定不清楚这件事,就能撇清关系。贺崇光太渴望成为工程部的部长了,被曲建国利用,同意了他的提议,做了他的“白手套”。现在出事了,贺崇光就要替他背黑锅。
马天明看着贺崇光,只能无奈的不停叹着气。
半个小时后,会议室内气氛紧张。
“你说你这笔款项的支出是经过曲总同意的?”一位佩戴黑框眼镜、发髻高耸的中年女性,一字一句地仔细询问,她的脸上流露出对满身酒气的贺崇光明显的不满。
“是的,得到曲总的同意后,我才办理的转款手续。”贺崇光坐在会议室正中间,对面坐着总部来的调查组,侧面则是曲建国、朱巧玲和其他部门的部长,王燕作为记录员也在其中。
“胡说!贺崇光,我看你是喝多了马尿满嘴放屁。我什么时候同意过这件事?这么大一笔款项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不签字呢?”曲建国猛地站起,指着贺崇光怒斥。
贺崇光这才想起来,难怪今天中午的饭局曲建国几乎没怎么喝,原来是给他挖坑呢。
正当他打算反击时却听见那名中年女性说道。
“曲总,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对不起,赵董事。现在的年轻人一犯错就想推卸责任。”曲建国坐下,脸色依然铁青。
“贺副部长,请你再重复一遍你刚才的陈述,”赵董事指了指对面已经架好的摄像机。
贺崇光咣咣咣的灌了一瓶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去年12月下旬,大概是27号左右,在曲总的办公室,他告诉我新大地公司拖欠了农民工的工资,舆情很不好。我向他解释了公司一直是按照合同和项目的实际进展来支付款项的,并没有任何问题。但曲总暗示我,让我用工程部的材料备用金先垫付。第二天,在重庆出差的他,还专门打电话询问转账进度。后来等他回来,我拿着审批手续找他复核签名,他让我把手续放在桌上,说签好后会交给财务部。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
“你捏造事实。”曲建国再次打断他。
贺崇光狠狠地瞪着曲建国,他明白自己被曲建国当了替罪羊。如果现在不说清楚,万一被定性为挪用资金,那就有可能会坐牢,自己坐牢了家人怎么办?想到这,他不寒而栗,手也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他必须反抗,这是唯一的机会。
就在曲建国准备进一步栽赃他的时候,贺崇光猛地站了起来。由于动作过于剧烈,身后的椅子都被带倒,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贺崇光伸手指向曲建国,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抖:“曲建国,我告诉你,有些事情我可以帮你扛,但有些事情我扛不起。这么大的事,会坐牢的,你还想让我背锅?你觉得可能吗?你拿工程部部长的职位吊着我给你干了多少事儿,包括今天中午的饭局,我替你挡酒,我一个人陪酒,你倒好,反过来说我酒后胡说。还有你以为在座的人都不知道你和新大地公司之间的那些勾当吗?想让我当你的替罪羊,没门!”
曲建国被贺崇光的话镇住了,尤其是贺崇光当着这么多人面指证他与新大地公司之间存在不正当交易时,他紧张得脸色一阵红一阵青。这一切都被赵董事看在眼里。
当曲建国要为自己辩解时,只见赵董事盯着他,用不容置疑的威严口吻发话:“事情已经了解完毕,现在散会。曲总、贺副部长,你们今天就不要出外勤了,这件事还需要进一步研究,请你们在各自的办公室等通知。”
贺崇光推开会议室的门头也不回的出去了,由于用力过猛,大门反弹回去刚好撞到了紧随其后的曲建国脸上。只听曲建国“啊”的惨叫一声,贺崇光心中一阵痛快。更痛快的是这是他第一次先于领导走出大门,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一个小时后,办公室通知他去会议室,说调查结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