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惠长公主是府中最尊贵之人按理该住正堂大院,不过她久病不耐烦听着人来人往,便在东边选了一座大跨院。付驸马与她感情甚笃,一直同住也是这几年岁数大了,身体不好,而长公主病情加重,两人才分开。
对于福惠长公主,穆清彦久闻其名,真要见面时,还是有点紧张。
付景春在前引路,宽慰道:“母亲虽久病但性情宽和,家中小辈都不怕她。”
穆清彦笑笑。
一般来说如公主这等皇亲贵胄本就容易脾气骄纵,又是常年久病,心情更难顺畅,却还能保持宽和平稳心态,很是难得。旁的不说,最起码长公主涵养极好,打交道也轻松。
刚到院门,便听着里头有女子孩童的说话声。
院门口守着两个丫鬟,坐在廊下说话见两人过来,忙见了礼,又去通禀。
“大公子,公主请大公子和穆公子进去。”
院中栽有石榴树,摆了不少时新花草,树荫底下放置着一张矮榻,一个衣着华贵神色安然的妇人斜依在高枕上,腿上搭着一条薄毯。旁边有小几,小火炉,一名俏丽婢女提起热水冲茶,茶备好,行了一礼,便退下去了。
早先院中的女子孩童,也都从一道侧门离去。
“母亲,这位便是我早先与您提过的凤临穆神断,穆清彦。”付景春行了一礼,走近两步说道。
“穆清彦见过长公主,长公主金安。”穆清彦撩衣跪下行礼,论起来,福惠长公主算他长辈,跪一跪倒没什么。
“快起来,不必拘礼。”福惠长公主笑笑,摆手让付景春搬凳子他。
“穆公子,只管坐着,母亲发了话,你不用紧张。”付景春坐在矮榻尾端,母子二人显得很亲近,可见他们家人之间感情和睦,私下并不死守规矩。
穆清彦道了谢,落座。
此时他已打量了福惠长公主。长公主大致四十五左右,贵族之家都擅长保养,但长公主常年病着,眼角皱纹很深,气色不大好,且两鬓不少白发。方才听她说话声音,中气不足,倒是十分平和,眉眼间颇为慈和。
长公主没什么遮掩,目光落在他脸上细细端详,口中感慨道:“像,确实像,眉眼间有五六分相似。怨不得修驰一眼就能认出来。”
穆清彦眼光一闪,虽没言语,但心中很明白这番话的含义。
对方一见面就支走了所有人,院中只他们三个,看来的确是想开诚布公。
长公主见他面色平静,波澜不惊,不由得笑道:“你这样年轻,倒是沉得住气。不过,看样子你也不是对颜家毫不知情,为何早先不来见我?是信不过我吗?”
穆清彦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早先我并不知身世。穆家将我养大,对外只说我是收养来的。后来我察觉了一些端倪,去年才从大哥穆林口中知道颜家之事。”
“原来如此。”长公主点点头,叹息一声。
穆家的事,他们自然也查过。
“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修驰没见过你父亲,只见过画像,但见了你,还是很快认了出来”见他目露疑惑,长公主恍然,忙笑道:“瞧我这记性,修驰现今不是这个名字,叫什么来着?”
一旁的付景春接过话:“容渡。”
“容渡?!”穆清彦难掩惊讶,可仔细想想,好似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容渡是避人耳目的身份,他本名叫颜修驰,虽比你大一岁,却是你侄儿”话音一顿,付景春失笑,显然想到他自己的辈分也很低。
长公主也打趣道:“确实,论来景春你也要喊小清一声小舅舅。”
付景春比穆清彦大了快有十岁,这会儿不免也尴尬。
穆清彦倒是没露异样,话音一转:“姚湛可是三哥?”
“正是。”付景春点头。
“当初设伏杀害颜家的,是谁?”穆清彦又问。
闻言长公主眉色一沉,慈和的脸显出几分冷厉:“温妃!”
“是她?”穆清彦再次意外。温妃是端郡王母妃,四妃之一,也那份野心和实力,但是元后死了,颜家退避,哪里犯得着赶尽杀绝?
付景春道:“怕是其中牵涉到外祖母的事。”
内中具体详情暂且不明朗,但显然已经确定是温妃下的狠手。
长公主面色有些疲惫,但还是撑着精神说道:“今日见你,也是怕时日无多,再没机会见。景春说你可能在查颜家的事,我不放心。你还又是一个人,这件事还是不要管了,有你三哥他们呢。你三哥也是这个意思,否则早早就去见你了。”
穆清彦知道这是好意,但他身边有个闻寂雪,便是不管颜家,却还有个雪家。
“我不会贸然行事。”穆清彦没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