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路不平,您可要坐稳了!”
也不知是不是夜里风寒,车夫说话的时候左边的鼻孔内一条清亮的“鼻涕”流了出来,然后被他“哧溜”一声重新吸了回去。
回过头的齐牧借着月光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与此同时,他又看到被对方吸进去的“鼻涕”紧跟着从耳朵里重新流了出来!
似乎有些发痒,车夫腾出一只手挠了挠耳朵,而这个动作也让他本来压低的草帽向上提了些许,露出了锃亮后脑勺的一部分。
而这一部分的皮肤被齐牧仔细一看,骤时引得他脊背一片发麻。
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齐牧看到车夫后脑勺的那片区域犹如被虫蛀空了一般,显露出密密麻麻的细小孔洞来。
随着车辆的颠簸,那些孔洞时不时地钻出一条条像鼻涕一样的透明虫子,被风一吹,又快速钻了回去!
看着此番情景,齐牧不由得生起一阵惊惧,他顾不得身体上传来的寒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进行思考。
......别慌,这人看上去虽然不像活物,但怀表的预警并没有指向他,而我只是无意间上了他的车,所以说,他其实对我并没有什么恶意......
那么......我现在最好保持冷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找个机会下车......
心中思绪纷飞,黄包车一路急行,拐了个弯速度才慢了下来,齐牧坐直了身子,然后悄悄掏出怀表。
“师傅停一下,就这里吧。”
齐牧控制着气息,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可能显得平稳。
前面的车夫听到后扭过头来笑着回道:“先生,这里黑灯瞎火的,您还是过了这一段再下车吧,夜路难走,我也是为了您好!”
那车夫说话的时候,表情看上去相当诚恳自然,带着几分服务行业特有的笑容,他说完这句后将草帽往下压了压,拉车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不行,就算他现在没什么恶意,我也绝不能冒险,谁能保证待会儿不会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情况......
想到此,齐牧当即敲响怀表,指尖与金属碰撞发出的脆响传向前方,那车夫整个身体忽然迟滞了一下,借此,齐牧双脚一用力,直接跳出了黄包车。
由于惯性,他在地上打了个滚才踉跄着站起,然而还未等他站稳,一双粗糙的手便迎了上来,与此同时还有一张满是懊恼色的脸。
“哎呀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不知为何,那怀表对车夫没有产生太大的作用,他扶住齐牧的胳膊,开始不停地道歉,“都怪我拉的太快,让您从车上跌落,您怎么样......没磕到哪儿吧?”
齐牧挡开车夫的手,后退了两步,刚准备就此摆脱对方,这时候街边的胡同口走出了一个脸上蒙着黑布的人,那人看到齐牧后径直走了过来。
“早闻西平县的巫蛊人善以诚信做买卖,老身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来人一边说话一边解开了脸上的黑布,旋即露出了一张令齐牧倍感崩溃的脸来。
蓉......蓉婆!
不是,这疯婆子为什么还没死!
难道三天前的夜里,那些灵修者并没能制服她?
看样子,事实应该就是这样了......
齐牧盯着这张脸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空气中吹来的夜风让他打了个寒战,随即凉透了全身。
“能够在萨满的眼皮底下把人偷偷送来的,整个西平县也只有你巫蛊人能做到了,拿去吧,这是你的报酬。”
五条小黄鱼被蓉婆取出来递给了车夫,后者则是呵呵笑笑将其推回,“我不图这个......不过,你应该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说罢,他将头上的草帽摘了下来露出了有着密密麻麻孔洞的脑壳。
蓉婆见此收回小黄鱼并往前走了两步,待更加靠近对方,那脑壳上的孔洞便开始爬出一条条透明的虫子。
那些虫子隔着一尺的距离对着蓉婆的脸做出吮吸的动作,很快它们的体型增大了一圈,犹如吃饱了一般之后重新钻了回去,而车夫则闭着眼睛满足似的咂了咂嘴巴。
“哎呀......我从你的情绪中尝到了愤怒,怨恨,当然还有很多其他不同的味道,今天这一趟生意可真是值了!如果每天都能这样饱餐一顿的话,估计过不了多久我便能够晋升,不过可惜啊......并不是每个灵修者都像你这般慷慨......”
他说完这句又将头转向了齐牧,遗憾地说道:“抱歉了年轻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可不要怪我,当然,如果你将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同样可以来找我,只要你能支付足够多的情绪供我修行,那么一切就都好说......”
重新戴好草帽,那自称巫蛊人的车夫拉起街边的黄包车,一溜烟儿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呵呵呵......你觉得他会有这个机会么?”
望着已经消失的黄包车,蓉婆眯着眼睛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冰冷地看向齐牧说道:“叫婆婆我找的好苦!你可知我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劲,冒这么大的风险也要找到你?”
齐牧没有回答,只是死死握着怀表一点点后退,蓉婆将她枯蒿的手伸了过来恶狠狠地说道:“你毁了我的灵棺,毁了我的墓穴,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你不该把怀表带走,那可是好东西啊......来吧,交出来吧!”
说完此话,蓉婆根本不给齐牧讨价还价的余地,将那锋利的指甲一下刺向了他的喉咙。
而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倏”的一道破空之声传来,夜幕下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支弩箭将他二人瞬间分了开来。
与此同时,一道女性嗓音从不远处的房顶传了过来:“如果不是为了抓你,我们同样也不会大费周章的让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来引你上钩!”
随着声音落下,那屋顶上亮起了一盏灯,一个身穿风衣,烫着大波浪的女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而女人的身边此刻还站着一个人,这人手持草帽,露着蜂窝头,对着身前的大波浪更加满足的咂了咂嘴。
“嘿嘿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巫蛊人向来以诚信做买卖,对不住了蓉婆,这木匠小姐的情绪比你的更加美味!”
说罢,车夫打出一个响指,那蓉婆脚下的砖缝里骤时钻出了十几条像鼻涕一样的虫子,这些虫子随着车夫的指引,倏地一下,化成了一滩黏糊糊的液体,将蓉婆的整个脚底板牢牢粘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