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云齐声音里既有惊讶，又有惋惜，“末法时代”其实是“果”，不是“因”。

在云齐的青少年时期，道教文化出现过鼎盛时代：几乎每天都能刷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道法自然”等等内容。

道教的高度传播，在带来广泛关注度的同时，也稀释了信仰的纯度。

假借“信仰”，冒充“道士”身份赚钱的人越来越多。

云齐去过许多的道观参观，许多道观只有财神殿打扫的最勤快，祖师殿地上有垃圾、灵官殿甚至没放拜垫......

正神离开，空留神像。

而假“道士”登坛行法只是照葫芦画瓢，关键的诀窍一概不知，也不持戒律。

法自然不灵。

原本的信众见法不灵，逐渐对道教的一切都失去信任。

信众越来越少，缺少了信力，神灵的力量日渐式微，请神临坛的难度日益增大，于是信众更少。

云池的话语掷地有声：

“择个吉日吉时重新净坛，把婴灵超度走，把正神请回来，逐步恢复周围几个村落对正神和三清宫的信任。”重新恢复民众的信任，说来简单，实际上何其之难！

“为什么？就为了让更多的人信道修道吗？取完桃木就走不行吗？”云齐实在无法理解，为了这样的理由，而冒九死一生的风险。

嘘——

云池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正当云齐疑惑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来人是宗玥，她又抱来了几床被子。

“二位先生。山里阴寒，我从几位离开的师叔那里又找了几床被子。已经掸过晾过了。”

隔山不论辈，她和宗清本来称呼云池云齐为师兄，适才二人商讨了一下，一致认为用先生这个尊称更能显示尊敬。

云齐接过被子的时候，看到宗玥指尖有几处又渗出了血。

“怎么不都包扎一下呢？”云池一直奇怪，为什么宗玥只包了扒掉指甲的两根手指，明明其他手指伤的也不轻。

“右手干活，得挖笋，这阵子还得赶忙把豆角下了，夏天就能吃上了。左手得给祖师爷敬香呀，全包上太笨重了，不方便。”宗玥说话时，眼睛扑闪扑闪亮亮的。

敬香...

云齐甚至想过，可能是因为三清宫香火不旺，钱给承德看病了，为了省钱所以只包扎了最严重的两根手指。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右手处理百事，易沾污秽，所以以左手为净手。

敬香时一般先将香主插在中间，再插面向神像的右方（龙方），再插面向神像的左方（虎方），三柱香要插直、插平，间隔不超过一寸。

代表敬三清祖师，也是敬天、地、历代先贤之意。

宗玥她是怕手指全部包住以后，控制不好持香时候的力量和插进香炉里的距离。

自从云池表明愿意帮忙一起处理之后，宗玥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眼睛恢复了一些光彩，话也多了一些，人变得活泼了。

“天门峰的峰顶，有块紫烟石。传说中葛洪祖师曾设铸铁炉炼丹。”宗玥指着西北方向。

“我们这儿虽然‘破旧’了些，但自然风光还是不错的。”说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宗玥离开后，云齐合上了那道铁皮门，转身将被褥放在了“床”上的一瞬间，像是被扣掉电池的玩具，没了动能。

信仰？他曾坚信自己是有信仰的人，并且虔诚程度至少超过了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人。

今日方才发觉，自己那算哪门子信仰呢。

不过只是觉得手诀、符箓、步罡踏斗之类的东西十分虚幻奇妙，像是打破了次元壁一样，显得人很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