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入冬,都州地界却还余有一丝暖意。
香江两岸,生机勃勃的覆盖着一大片水杉,水杉的荫蔽中,一声欸乃响起,不远处一行三位穿青衫的中年男人闻声连忙寻了上去。
他们招呼道:“船家,船家,可否载我们去琼州?”
树荫下站着的那位船家揭下头上的大笠帽,扬起一张黝黑的脸,远远的打量了那三人一眼。只一眼他就眼中一亮,原本那双在磨皮子的赤脚连忙穿上了草鞋迎了上去:“三位相公这是要渡海去琼州?”
三人停下来拱一拱手:“正是如此,不知船家一趟要收船费几何。”
那船家抬起了一根手指。
其中一位站位明显靠后,像是个仆从的青衫人将手放进了袖口中,开口问道:“十两银子?船家你这钱赚得可真容易。”
须知此时各府的府兵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是十八两银钱,从此处去琼州虽然走的是海路,但是却说不上有多远,这船家张口就是十两银子,这钱确实来得容易。
怎料那位船家却摇摇头:“不是十两,是一百两。”
青衫人的眉眼一下子提了上去,声音也大了起来:“一百两,你这船家怎么不去抢?”
三人中看上去像是为首的那位却在这时摆了摆手:“一百两就一百两吧,但是我现在就要上船出发。”说着他俯视向那位船家:“钱我可以如数给,就是不知这活你可接不接得住?”这人的身材格外壮实,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那船家被这么壮硕的一个人这般在气势上压过一阵,他面上却无惧色:“事先说好了,这里是郑家的地盘,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这些外乡人如果不满意这个价格,想对我用强的,可以,大不了我拿这一条命换你们三条命。”
为首那人却摇摇头:“郑家大名我早就有所耳闻,也算久仰了。此时在下却没有闹事的念头,只是希望你这船家不要店大欺客,拿了钱要办事,不要坏了郑家的名声。”
那船家笑了起来:“自是不会的,既然不想闹事,那便给钱吧。”
“嗯。”为首之人点点头,然后看一眼身后跟着的那位仆从。那位仆从连忙不痛不快地从包裹里取出两锭五十两的大银元宝,转手交给了船家。
船家随手掂量了一下,脸上的笑越发灿烂起来,他将银钱收进了怀中,很痛快地转身带头:“跟我走吧。”
三人连忙跟上,在路上,仆从向着身前的人窃窃私语:“帮主,我们一路逃到这里,身上的银钱已经所剩不多了,可容不得您再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了呀。刚才那老小子分明是在坑人,从这里去一趟琼州哪里要这么多银钱?”
那位被称作帮主的壮硕汉子却还算平静,虽然被坑的就是他自己的钱,可他反而没什么脾气的样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我们在琼州改头换面重新站稳脚跟,凭我们的本事一百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既然我们想要在琼州岛上扎根,这郑家却是万万招惹不得的。”
一旁那位一直没说话的汉子也在此时点点头:“确实,再说如果这位船家要是真有郑家方面的路子,我们这一百两银子就当交个朋友了,也是不亏的。”
二人一番话总算是把那位仆从安抚了下来,不安抚不行,他们现在总共也就剩下三个人,所以这唯一的一个忠诚于他们的可用之人就显得格外珍贵了。
三人跟着那位船夫来到了一处随意搭建的小港口上,港口中停着一条单桅的渔船,这渔船长约四丈,不大,但是用来渡过一片小小海峡还是绰绰有余的。
船上还有两个帮工的小伙,此时一看来了活计,倒也手脚勤快的连忙放下木板,想要引着三位客人上船。
却不想他们的三位客人不走寻常路,直接从岸上一跃就跳上了船来。为首的汉子向那位船家招呼道:“我们赶时间,还请船家快快出发。”
船家也不多问,上船之后就连忙指挥起了两位帮工小伙开始干活,毕竟已经收够了钱。而且作为一个老船家,这种被仇家追着跑路的事情他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渔船摇摇晃晃地驶出了港口,突然便听远处隐隐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眼望去,远远便能看见有一黑一红两个小点儿正向着码头疾驰而来。
领头的汉子只是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嘴上就骂道:“彼其娘,那群鹰犬又追上来了,船家船家,你动作快些,要是老子能逃过这一劫,上岸后老子再额外给你三十两银子。”
掌船的老汉一听,连忙招呼两个小伙动作快些,同时自己也一改之前闲闲散散的模闲,开始劳动起了自己那一把老胳膊老腿。
正当此时,却见那两匹马中的其中一匹上突然跳下个人来,那人伏下身子,脚上发力向前一窜,竟是跑得比那两匹好马还快,而且还是快了极多。
只是瞬息间,那人便跑上了码头,但是此时渔船已经离岸足有上百丈之远了,这么远的距离,任你武功通天,轻功超绝,也不可能一步就从岸上跳过来。
但是那人却真的脚下不停,直直地便从港口往渔船上跳了过来。只是看那人刚刚跃起的姿态,船上的众人却反而齐齐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看出来了,那人这一跳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跳上船来的。
但随即另一种可能涌了上来:万一那人会水呢?毕竟以高手的气力和对身体的掌控力而言,他们会水也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