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临海城，天空中压着的魔气更加阴沉浓郁，仿佛粘稠的墨汁在翻滚流动。
灵阵的光辉似乎也陷入沉睡，隔着许久才闪过一丝湛蓝色的光辉，短暂划过天空，带来一丝明亮。
一个身材挺拔的少年，披着黑色斗篷，望了一眼天空中的灵阵波动，贴着墙边，游走在这座小城。
他的身形完全隐藏在阴影之中，仿佛黑夜中的精灵，和房屋，树木的倒影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无论是破败的监控，还是头顶的灵阵，都没能检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的流过。
片刻后，李涵玉驻足在一座废弃的小院落前，望着墙壁斑驳脱落，甚至倒塌了大半的景象，他闭上眼睛仔细感知了一下，便走到破木门前。
“哒，哒哒哒，哒，哒哒……”
李涵玉纤细的食指在门上轻轻敲动，声音微不可闻，几个呼吸间就按照节奏敲了二三十下，手指几乎连成幻影。
“吱呀……”
破门自动敞开，露出凋敝的院子，杂草丛生，蛛网遍布，似乎早已荒废多年。
正对大门是一间主屋，大门都塌了一半，泛黄窗纸残片随着风簌簌抖动。
屋内一片漆黑，幽深，哪怕是灵阵光辉亮起的那一瞬，李涵玉也丝毫看不清屋内的景象。
就好像一层永黯的黑幕，将屋内完全遮蔽了一般。
“不是光线被隐藏，而是我的精神感知被扭曲。”
虽然不是第一次遇到类似的景象，李涵玉还是对这种手段，以及施展这手段的人充满敬畏。
不过他也没有怯步，而是大步向前，踏入黑暗之中。
一入暗室，李涵玉就感觉自己踏入了另一方天地，周围是完全的黑暗，再回头，已经看不见屋门和门外的院落了。
在他的感知中，自己的精神好像落入了一个人为构建的牢笼，所有感知都被人操控，无法自主。
踩在地面上，却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周围都是夹杂着破败灰尘的空气，他却如同丧失了呼吸一般。
没有方向，没有实物。
李涵玉甚至怀疑，哪怕是一柄尖刀刺穿了他的心脏，他也没有知觉。
“这就是……灵海境的神道修士！”
李涵玉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前行，蓦然，他眼前一亮，周围三尺泛起微微光芒，在他身前，一块空地亮起。
那位灵海境的神道修士让他看见，因此他才能看见。
李涵玉如他所愿，坐在那处空地下。
周围五道亮光亮起，露出六个身穿黑色斗篷的身影。
李涵玉和其余五人环坐四周，一人居于中央，身影格外幽暗。
“暗日凌空。”
一个沙哑干枯的声音响起。
李涵玉仔细感知了下，却分不清，这声音是空气震荡发出的，还是在自己脑海中直接响起。
灵海境界离他还是有些遥远，种种手段不是他可以看透的。
“群星陨灭。”
李涵玉压低了声音回答。
“嗯，欢迎参加聚会，黑曜，静候吧。”
“好的，乌鸦前辈。”
李涵玉控制了声线，发出的声音机械而刻板，没有任何辨识度，却被这位聚会的发起者一眼看透身份。
如果不是没有别的渠道，李涵玉是绝不愿和这位灵海境界的神道修士打交道的。
只希望，这位乌鸦前辈认出的只是“黑曜”，而非李涵玉。
静坐时，李涵玉闭上眼睛，感知着另外几道黑袍人。
透过细微的动作，心跳，呼吸，散逸的精神力，李涵玉察觉到了几个老熟人。
“木，火凰，凌，铁锤，他们几乎每次都不缺席，这次果然也在。
雨夜不在，是没有来，还是陨落了……
最后那一人，以前从未见过，是新人吗，看起来确实有些稚嫩……”
李涵玉在心中感叹道，这时候火凰突然开口。
“这次为何会突然换聚会地点，我险些没有找到这里。”
火凰的声音是清脆明亮，大大咧咧的女声，听起来年龄不大，颇为性急。
“上次的位置被警卫署盯上了，也许是谁走漏了风声吧。
不过只是些小麻烦罢了，不会有什么影响。”
乌鸦冷冷说道，目光慢慢扫视在场六人，李涵玉顿时感觉心中一沉，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
其余几人也是呼吸一滞，同样受到莫大的压力。
唯有火凰，似乎丝毫没受到影响，反而莫名地笑了笑，仿佛在幸灾乐祸。
“嘿嘿。”
火凰的态度有些奇怪。
不仅是李涵玉，几个资深的成员也察觉到了，凌直接开口，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乌鸦前辈，以后还是凌晨两点聚会吗？”
凌的声音也是女声，但伪装的痕迹有些明显。
“自然，每月初一、十一、二十一日，时间不会有变化。
如果地点改变了，我也会留下线索。
当然，如果你愿意让我留下精神标记，那通知就能更加及时了，呵呵。”
乌鸦突然嘿嘿一笑，在黑暗中有些惊悚，过了片刻，没有得到回应的他幽幽叹息了一声。
“唉，已经合作过许多次了，你们还是不信任我。
我们都是躲在下水道的老鼠，在临海城没有立足之地，难道还不应该互相信任吗？”
“呵呵，我可不敢被一个灵海境的神道修士留下精神力标记。
没有脑子的人早就没机会坐在这里了。”
火凰不屑地嘲讽道，竟是当面顶撞乌鸦。
这下子，别说李涵玉，凌这几个老人，就连刚加入的那道人影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李涵玉参加聚会至今，从未有人敢如此顶撞乌鸦！
“火凰到底有什么依仗？
前几次聚会，她虽然也不是很安分，但却还是忌惮乌鸦的。
是实力突破了，还是背后有什么人？”
李涵玉心中也提起戒备，精神力凝聚到极限。
万一火凰引来了什么强者和乌鸦发生冲突，他必须及时撤离，以免被警卫署的人抓住。
他身上秘密太多，还不能暴露在阳光下。
李涵玉能感觉到，黑暗中的其余四人，身上的气息也有些紧张，那个每次聚会都一言不发的木身上，甚至还隐约流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似乎在无声地示威，他也不是好惹的。
能够一次又一次活着参加这个聚会的人，没一个是傻子，他李涵玉就是如此，所以不会小看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