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妈妈，我今天在学校学了新故事，我讲给你听吧，从前……”

“妈妈，我们买点胡萝卜吧……”

“妈妈，这鱼还是活的耶，会动……”

文婕并不接天天说的话，有时候自己都很困惑，她自己这样安静的性子，养出来的娃为什么那么多话，且总在无聊地不断重复着各种废话。她对自己爸妈其实也没啥印象，虽然住一个屋里，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各干各的。有时天色暗下来不开灯，家里静悄悄地感觉不到一丁点儿人气。文婕一直觉得那样度过的每分每秒，其实更有效益。

为什么会答应收养天天呢？文婕记得李珩带她去警察局办户口的那天，原本她是抗拒的，可是当那个小小的、暖呼呼的，轻轻柔柔还在动来动去的婴儿落在她的怀里时，也许是女性本能被激发了，双臂忍不住向怀中又搂紧了一分，轻轻晃了两下，进而萌生一个想法：强烈且真心地希望这个孩子能活下去，顺利长大。当警察询问姓名时，李珩自觉把权利交给了她。她想到了进局子前看到的蓝天白云，顺口便答道，“天天，李天天”。回去路上，李珩还是没忍住吐槽“你这名字起的也太随意了，李天天？一天天的……”

夜幕降临，天天一进屋便自觉安静下来，咔呲一声，门关上了。天天熟练地把书包整理好后，便习惯性地坐在地上堆起积木。文婕进了厨房打开了灯，掩上五分之四的门开始做起晚饭。仿佛回到从前，各干各的活。

“嘻嘻，妈妈饭做好了吗？”客厅突然传来天天兴奋的声音。

“妈妈，你看这是我做的饭，你快来尝尝呀？”

“妈妈，看！这是我做的鱼，这是我切的肉，这是……”

“我现在还需要一个盘子，妈妈，给我呀！妈妈，你为什么不理我？！”

声音逐渐削薄，带着阵阵撕心地哭诉，一遍一遍问着“妈妈，你为什么不理我？妈妈……”

文婕猛地停下手中的活，这个声音不是天天！他又来了！但是她不敢回头，她知道这个时候给出哪怕一个字的回应，天天就再也回不来了。她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若无其事继续切着手中的胡萝卜丝儿。

“妈妈，你好狠的心！你为什么就不能理我一次呢？我好孤独，我总是一个人玩，玩啊玩啊～玩得摔断了腿你也不理我，玩得眼珠子都抠出来了你还是不理我，妈妈，妈妈，妈妈……你快看！我的皮肤都烂了，上面爬满了有好多好多小虫虫，拱啊～拱啊～啊！它们钻进来了！啊！它们开始咬我了，呜呜呜，我好怕！我要妈妈，我要妈妈给我呼呼～，妈妈……”。

文婕强忍着吞进涌上喉咙的鲜血，手上的活继续做着，心想着这家伙越来越厉害了，再这样下去天天迟早要被抓走。

“哼！真是没趣，你就继续守你的寡吧，下次我一定……呵呵，带你们下去一起陪我玩！陪我玩！陪我玩！”

“叮～”电饭煲响了，仿佛宣告这一场胜利的较量结束了。文婕终于回头，看着地上一脸疲倦的天天，积木堆得东倒西歪，根本看不出来堆的什么东西了。

半小时后天天自觉扒完妈妈盛的米饭，倒在沙发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