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一过,夜便一日比一日长,如今已近秋分,申时未到,太阳便已急不可待的堕到了山巅。
夕阳透过坤元圣女阁大开的殿门,投在东侧墙壁上,照亮了壁画的一角,画的正是坤元圣女斩杀上古四大魔将,剑指魔枭苏殿云。这是仁雪无从小便听的故事,四魔将的名字她记得清清楚楚,魅伶离丑,啸海龙君,玎珰,恶樵哭山。
按壁上所画,上古四魔将均死于坤元圣女剑下,然按父亲仁南光所讲并非如此,当年坤元圣女确是在云梦江畔斩了惊啸龙君,在千尘源刺死魅伶离丑,然而玎珰被重新封印在了古魔宫,恶樵哭山则是被仁南光一把火烧死在了银盆山。为这把火仁南光还被圣女狠狠责罚过,说他为达目的不责手段,以致银盆山万千条生命与那恶魔陪葬,为将都者若如此行事,天下便只会生灵涂炭。
仁雪无还知道,母亲的脸上的伤就是魅伶离丑所致,幼年仁雪无每每看到壁画上这个面容丑恶的女魔头,都恨得咬牙切齿,以至于用石头将这张脸刮花了。
关于恶樵哭山的死,幼年仁雪无是抱有疑问的,“身为上古魔将真的会被烧死嘛?”当她接触了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后,自觉揭开了谜底,然而她显然没有意识到,阴阳五行的复杂与博大。
此刻的圣女阁殿内,三人伏地叩拜着残破的圣女神像,仁南光于妻子郁昭颜皆是涕泪横流。
拜罢,三人起身出发,任雪无一手提着母亲的天癸剑,一手作势要搀扶母亲,郁昭颜却说无妨,接过天癸剑,背上包袱,三人陆续迈出了殿门向山门走去。
仁雪无不由回头看了看自己住了二十年的小院不免有些伤感,此刻母亲也停下了脚步,泪眼模糊中映出了圣女阁斑驳的屋顶与远处那飘渺的如去峰。
仁南光安慰道:“走吧,我们必然会回来的。”
郁昭颜拭去两颊的眼泪,点点头,大步出了山门,仁南光与仁雪无赶紧跟了上来。山门外,苍茫山色在晚霞侵染下显得温柔醉人,而在仁南光心中,映射出的却是熊熊燃烧的火海。
三人没行几步,便听得“咔嚓”一声巨像响,前方小路边一棵井口粗细的参天大树应声而倒,树冠压折了路对面一颗树的枝干,只听“通”的一声砸在地上,横亘在小路上,残枝落叶如雪般散落,惊鸟四散。
仁雪无往林中看去,但见一个樵夫打扮的人挑着一捆巨大的柴火走上小路,如山般的一捆柴火见所未见,若堆在地上足有一人来高,隐约可见手臂粗细的枝干夹杂其中,衬托着担柴之人本就瘦长的身材如枯槁一般。
那人手里并没有斧头,也没有扁担,一条鹅蛋粗细的棍子担在肩上。
“‘恶樵哭山’!”郁昭颜大惊失色,咬牙说道:“没想到真的是他!”
仁南光抬头看了看压向西山之巅的太阳,“哗啦”一声摘下了腰间的九节钢鞭,对仁雪无说道,“离天黑约莫还有小半个时辰,他还发挥不出全部的力量,护好你母亲,有机会就先走”。
仁雪无自知大敌当前,也不多问,拔出天癸剑护在母亲身前,但见那恶樵哭山已来到身前四五仗远的位置停下来,摘下头上的斗笠,往旁边一扔,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粗糙皮肤,如干枯的白桦树皮一般,尖下巴上长着几根稀稀拉拉的白胡子,高颧骨,眼不大却有一对大大的眼袋,好似两个树瘤,光头上都是树瘤一般的疮疤,甚是吓人。
“这不是当年那个废物小白脸嘛?你可还认识老夫?”,恶樵哭山嗓音尖利如山魈嚎叫,见仁南光恶狠狠盯着自己不答话,便自顾自说道“当你放火烧我的林子,还让你养的那个叫什么兽的畜生咬掉我一跟脚趾,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了,今天老夫就送你去见你那仙人姐姐”。
仁南光也不搭言,将九节鞭往身侧一甩,附身前冲直奔哭山而去。
恶樵哭山见势双手握住铁棍将挑在肩上的柴火捆猛的往前抛去,巨大的柴火捆直奔仁南光砸来。仁南光手腕反转自下而上挥出一鞭,九节钢鞭紫气流淌如同一把长刀撩向那捆飞来的柴火,“咔嚓”一声响枯枝断树漫天飞扬,恶樵哭山纵起两丈有余,哭山铁棒高高举过头顶顺势砸下,空气划过铁棒头部错综的花纹,竟发出呜咽之声,空中未落下的枯枝碎木皆如利箭一般随着铁棒落下,直刺仁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