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对于高柔日前所谏,不宜攻取关中之事,你怎么看?”曹操落下一子,抬头看向荀彧,言中略带探究。
荀彧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摩挲着棋子,笑道:“高柔之心,忠诚可鉴,他之劝谏自有其道理。关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非朝夕之功所能图之。但他只看到其一,却未曾见其二。”
“哦?”曹操的兴趣被勾起,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荀彧:“那文若你是如何看待?”
荀彧继续说道:“高柔所见,乃关中地势之险,与关中诸将之勇武,因恐战败而谏。但他没有看到的,是天下大势的流转。关中虽险,却是通往西凉的要道,对于稳固西北,乃至于日后的天下一统,皆属必争之域。我若不先发制人,恐为他人所乘,抑或关中势力反噬于我。”
曹操未直接应荀彧之言,而是继续下棋,黑子落在关键的位置,荀彧又一颗白子被吃掉。
曹操捋须,面目含笑,拈起白子,从容不迫,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荀彧见状,抬眼微微观瞧曹操面色,温言道:“彧以为,丞相待我等不诚。”
“何出此言?”曹操微愣,“操待诸公,皆以赤诚。”
“您命大公子兵临城下却坚守不战,意为逼迫阴奉阳违之关中诸将露出反意,以此为由,名正言顺讨之,一举平定关中。而且那关中十匠本如散沙一团,常年依地形匿之,逐一攻破劳民伤财,如此兵合一处,则易破之。”
荀彧微微一笑,他的白子在棋盘上轻轻落下。此时棋盘局势看似有些波动,实则白子一直处于劣势,荀彧又道:“此计既除隐患,又立朝廷之威,实乃高妙。然丞相于朝堂之上未尝名言,岂非待我等不诚。”
曹操哈哈一笑,一子落下,荀彧棋子再无回天之力。他继而说道:“文若,天下间,能解我心者,非你莫属。”
荀彧微躬,以示谦恭:“丞相谬赞矣。”
年末的关中,苍茫大地被一片肃杀之气笼罩。苍穹低垂,铅云密布,日辉难透其隙。朔风狂啸,雪花纷飞,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钟繇率领麾下雄师,于函谷关外集结完毕,宛如游龙隐于黄河之滨。
大军的前锋由重装步兵组成,身披铁甲,手持长枪,步伐稳健而有力。他们的身后,骑兵队伍战马轻踏,只待一声令下,便将爆发出雷霆万钧之势。
而队伍中央,乃是辎重车队,粮草军械满载其上,车轮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痕迹
随着钟繇一声令下,大军开始缓缓西进,铁蹄踏碎了河岸薄冰,发出清脆声响。士兵们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了一团团白雾,与战马的嘶鸣声、武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紧张而肃杀的出征图景。
潼关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此刻正静静地矗立在黄河的西岸,关隘城墙上覆盖着积雪,城楼上的守军警惕地注视着远方。
钟繇站在高处遥望潼关城池,胸中兵法万千,深知此战并非全然武力较量,更是智勇博弈。只待合适的时机,便将发动致命一击。
此时,副将凑上前来,拱手施礼道:“将军,洛阳方面,粮草已准备妥当,正经由函谷关源源不断运至此地。”
钟繇望向大军中囤备的粮草,微微点头:“如此一来,补给充沛。我军士兵尽可安心对战,便无后顾之忧。”
“正是。”副将续道:“将军,我等已遵将军之命,沿途加紧了戒备,以确保粮秣安然无恙,顺利抵达。此外,亦与当地士族携手,彼等已允诺,若遇非常之时,必当施以援手。”
钟繇闻言,目光转向副将,眸中掠过一抹赞许之色。“善哉,你行事周全,颇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