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来的三位女士分别名叫伊娃,凯丽,还有梅三三。除了明显随口乱编的名字和古怪的异国姓氏之外,自称伊娃穿着相对正常的那位精灵提供了一个关键情报——瑞克公爵会在四天后巡视分散驻扎的军队,最后将在夜里途径此地。
至于这里又是哪儿?里昂也不知道,反正是塞文河边一座无名小山。山下有条被人马踩出的小径,也就是精灵伊娃声称的“公爵大人的必经之路”。
“公爵的随从不会超过五十人。”另一位金发金眼的精灵做了如下补充。所以他带了两百人连夜渡河,来自边疆地的久战之师对付富庶之地的太平守卫,其中不少几个月前还在当水手,胜负不言自明。
作为保底的手段,百发百中的神箭手艾琳他带来了。里昂当然想要生擒公爵押送都城,但若被逼无奈当场击毙也不是不行。海伦娜也来了,这全是因为法师本人的坚持。
今晚拿下公爵,结束战争,所有人赶在大雪封路之前回家……
所有人都能吗?里昂把头从扎得脸疼的枯草丛中抬高了一点,夜半三更的其实他只看得见身边这一小块区域。两百人中的大多数藏在山后靠近树林那边,没有命令不会上来。
“啊……”一声半途而废的惊叫在耳边响起,里昂凶恶地瞪着海伦娜,让她把嘴捂得更紧。法师多余的动作太多,刺激到了本已爬走的蛇,有着红黑交替鳞片的爬虫从地上弓起了腰,三角形的脑袋对准了法师惊恐的脸。
才昂起的蛇头被闪电般钉进了土里,再往上是艾琳握紧的拳头和一支箭的尾巴,而里昂才刚刚摸到了匕首的刀柄。
海伦娜放下了捂嘴的手,嘟囔了一句应该是感谢的话,她的嘴巴立即被艾琳重新堵上,精灵用空出的那只手向周围的人比了个“嘘”。
千里眼加上顺风耳,关键是长得还漂亮。啧啧啧,里昂觉得换成自己是女人,也会妒忌精灵。
来了吗?里昂朝山下望去,什么都没看见,耳朵里也只有周围人粗重的呼吸声。
看在她高高竖起的尖耳朵的份上,里昂没再浪费时间疑神疑鬼。他拍拍麦克的肩膀,中年骑士轻手轻脚爬起来,猫着腰没入了后方的黑暗中。
当初他把精灵的计划和盘托出,本以为会遭到激烈反对乃至被取笑,然而并没有。这帮人基于各自的原因都急于结束战争,对任何投机取巧乃至充满了风险的点子统统来者不拒。
里昂抬头望向远处的河滩,黑布隆冬的河面上空无一物,只有偶尔随风泛起的涟漪。为了保险起见,送他们过来的船又划了回去,等这边发信号便来接应。河对面有五百人的骑兵队算是后援,然而里昂怀疑根本指望不上。
塞文河的这一段有将近两里宽,河底深得能过海船,不是一条跳下去能随便游到对岸的小溪流。
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赢,要么死。
你不会出卖我们的,对吧?毕竟你女儿还我们手里。里昂揣着满脑子的不信任偷瞄艾琳,疑神疑鬼的,一点都不像个正派绅士。精灵专心致志地看着山脚下的小路,笼罩在周围的黑暗好像影响不了她。
任何一位自我认知的体面人都不会用孩子威胁母亲,但也没有哪位体面人死翘翘了将近三年又从棺材里爬出来。
所以公爵骂你是活死人你也无法反驳,并且他会一直这么骂下去。除非……你把他给杀了,就在今晚,此时此刻。
极度冷酷而又实用主义的想法把里昂给吓到了,过了好半天才意识到有人正在拍他肩膀。
他们来了。精灵用无声的嘴型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