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无尽的荒凉。
沙漠在火红的太阳下炙烤数万年后依然金黄如初,仍旧绵延千万里,广袤无垠到仿佛没有边缘,和湛蓝的天际连成一片。
沙漠不知年月的在光辉中沉睡,偶尔也会醒来,随着狂暴之风怒吼。这时沙尘喜欢翻滚咆哮,涌向地势较高处时层层堆叠,造出一座座起伏不止的沙山,沉到地势较低处时却吝啬起来,硬要凹出河流干涸后的样子。一条条不深不浅的沙沟底,金灿灿的细沙懒洋洋躺着,像是在诉说着此地曾有水流过。
每有风暴过后,沙漠便改了模样。
总有生命会顽强扎根于看似不可能的地方。狂暴之风从地上生起时,似龙卷虎啸,无视一切,尽情挥洒。自天际飞来时,却总能夹带些愿意辗转流浪的丝丝絮絮,它们悄悄潜入沙里,在数不清的昼夜更换后破沙而出,向着太阳摇曳身躯。
胡杨树就这般生了出来。
骤雨也会不期而至。数十年,或是数百年间隔后,总要与沙漠来一场长达数月的交相融汇。生命会紧紧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天降甘霖,并借此拼命蔓延。
绿洲出世,如翡翠镶嵌在沙漠之中。在无穷无尽的金黄中,间而点缀上一丝绿意,给百无聊赖的荒凉增添些许生气。绿洲无法驱散荒凉,好歹能与之作伴,默默守护彼此。
就在绿洲里,在粗粗壮壮的胡杨树下,也有物种愿意和它相伴,这便是周身黄色的沙漠蜥蜴族群。不知道它们怎样来到沙漠之中,但无数年来绿洲成了它们的家。它们有时成群出没,但更多时候喜欢独自流浪,困倦之时会在胡杨树上休憩。
一日,一只年轻的沙漠蜥蜴口渴难耐,想到绿洲中心的湖里饮上一口,缓解高悬于空的金日带给它温暖的同时又给它的致命威胁。
平常它不敢私自前去,那可是绿洲王者响尾蛇族群的地盘,自己有好些兄弟姐妹都葬身于它们腹中。
不过,今日不知发生何事,响尾蛇一族浩浩荡荡的出行了。那条长有十丈、身有胡杨树粗、从来不离开湖边的大蛇之王,率领无数子子孙孙,头也不回的朝沙漠进发了。
年轻的沙漠蜥蜴在胡杨树枝上趴着假寐时发现这一切,才升起到湖边饮水的心思。平时大多时候只能透过皮肤吸收空中稀薄水分的它,纠结片刻后,按耐不住痛饮冲动,从一棵树与另一棵交汇的树枝上快速爬动,很快就看到心心念念的湖。
对只有人族巴掌大小的沙漠蜥蜴来说,那是一片大湖,碧透的湖水平静又充满诱惑,像是美味等待采撷。实际上这只是方圆三丈的小水池,甚至装不下大蛇之王的整个身躯,却已是这片绿洲中唯一水源。
胡杨树围着它生长成林,小动物们指着它繁衍生息。
响尾蛇族群为数众多,却也并不深入湖水,只在一侧安顿,沙堆里才是它们的天堂。另一侧则由其他小动物们共同分享,虽然少有动物胆敢接近,怕埋伏在沙里的响尾蛇偷袭。小动物们只能等待群蛇睡下后,成群结队蹑手蹑脚地去饮上数口,再成群结队蹑手蹑脚地返回,即使这样,丢掉性命的也不在少数。
此刻,年轻的沙漠蜥蜴发现,有数不清的闪闪发亮的眼睛,同他一般盯着平静的湖水。有的眼睛来自树上,有的眼睛来自树后,还有的悄悄从沙里探了出来,四处查看有无响尾蛇,到处嗅着响尾蛇的气味。
终于,有一只沙鼠冲向湖边,把头全部埋进水里,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又一个小泡泡从水里冒了出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打破安静无比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