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的人类落入了一堆海绵垫中，在惨叫中扬起一片尘灰。卡隆.多伊奇首先确认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零件有没有缺失，好消息是，除了手腕处有些许擦伤，他全身上下都还算完好。此刻真正令他感到惊奇的是，藏在一堆集装箱中的飞光酒吧，居然有着这样一个地窖。

空气中有股难闻的铁锈味儿。他站起身摸了摸墙壁，发现那是布有青苔的石头，很显然这里比上方的码头更加潮湿。他突然生出某种幻想——之前的妮昂丽丝会不会藏在这里躲过了那场大火呢？

依旧没人回答他。他试图摸索着找到光源，蜡烛或火柴什么的都行，但却一脚迈进了温热的水泽中。被浸透的鞋子湿哒哒贴在他的脚背上，让他感觉糟糕透顶。

他不敢继续贸然前进，于是把四周的墙壁摸了个遍，这让他找到了一个用木板封住的大洞。他砸开木板，顺着洞爬了进去，然而铁锈味迅速消失，转而变成了令人作呕的恶臭——这个洞通向下水道。如果顺着水道进去，想必他会被冲进大海。

此路不通。他正欲退回到先前的黑暗中，忽然看见地上有一包火柴。像是妮昂丽丝常用的牌子，但已经被泡透了。他拆开火柴盒找出一两根勉强能擦着的火柴，然后在石壁上轻轻划了一下。

火光闪烁，光亮转瞬即逝，一条道路掠过他的眼中。多伊奇一边躲开地上的积水，一边扶着墙壁向前移动。

“妮昂丽丝——”他又呼喊了一声，声音在地道中回荡。他正欲喊第二声，却发现铁锈气味再次消失不见，自己又走到了一个下水道里。

他大概搞清楚了这儿的结构：有人在飞光酒吧地下挖了一条通道，将码头的几条下水道连接了起来。他认为杜瓦莱不会知晓这条道路的存在，但谁能做出这种事？除了那个恶魔以外真的有人能做出这种事情吗？

现在他得到了重要的情报，只要借助下水道，就可以安全潜入码头的飞光酒吧。当然，前提是知道下水道的具体分布情况。另一方面，他不相信那个恶魔费如此大的劲就是为了让自己有逃跑路线，这里一定有某个值得他藏匿起来不被发现的重要之物，某个仅凭他自己无法被找到的事物。

“我能帮你。”他的颅内传来一声恐怖的笑声，冷不丁吓了多伊奇一跳。

“艾菲丝？你应该已经被关禁闭了。”

“别傻了，宝贝儿，这儿只剩下你和我了。”充满诱惑的女声缓慢说道。

“到底发生什么了？其它人呢？”

“我他妈怎么会知道那种事情呢？我只是醒来，发现没人看着我，然后推开那个该死房间的门，再然后看见你正在这儿四处乱转。”

“好吧……你刚刚说你能帮我？可你会让我染上不必要的瘾。”

“如假包换，朋友，帮你和让你成瘾都是真的。但我本可以直接把你踢下去，然后好好爽一爽，可你也看见了，现在的情况实在太古怪了，这就是为什么我愿意和你谈谈，而不是趁着那几个贱人不在夺走身体的控制权。”

她的确没说谎。考虑到她不擅长说谎，多伊奇决定相信她。

艾菲丝睁开了眼，她咧开嘴笑了笑，毫不犹豫地用左手伸向裤子，用右手摸向香烟。

“喂。”

“我开个玩笑。”艾菲丝将手收了回来，然后闭上眼睛。

周遭的气味混杂斑驳，有铁锈味，排泄物的臭气，垃圾腐烂的阴湿气味，以及积水与不知什么东西溶解混合后的怪异瘴气。但那些无关紧要，这位女瘾君子全身心地感触着肉体的每一丝悸动，将每一缕气息在肺内充分过滤，将厌恶的情感传递给大脑。

“我要吐了。”

“别吵。”

在那浓烈的气味中，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逐渐清晰，如同一条随时可能断开的细绳一样牵住了她的鼻腔。那是香烟的味道，是妮昂丽丝最常抽的那款蓝草烟。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妮昂丽丝是如何用那盒火柴点着火，然后一路叼着烟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