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

“6月21日那天我不由自主地寻死，但在你们出现后，我的寻死想法就明显减弱了。起初我以为是清醒带来的效果，但现在看来，多半是你们分走了我的自我毁灭倾向。你们谁都不在乎这具身体，你们谁都不在乎我，你们只想看着我走向毁灭。”

“……您的猜测很大胆，很新奇，但我可以告诉您我本人并无此意。如果我的建议的确有杀害您的可能性，我只能说那并非我本意，而是来自更深层次心理暗示的影像。”

妮昂丽丝叹了口气：“我是否也可以做一个猜测？您自始至终都不信任我们。”

“是。”多伊奇快速回答道。

她又叹了口气，而后不再发声。多伊奇感觉得到她已经离开了，他感到一阵怅然若失，但另外几人没有留给他继续怀念妮昂丽丝的时间。

“组长？您看起来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你发什么呆呢？”老别克哼了一声。

“我……我有的是办法，到时候你们跟着我进去就是了。”恍惚着的多伊奇撑住椅子站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脑内正发生着激烈的讨论，无所适从的他无法涉足心智们的骚动，只能任凭本能将自己带向码头。

“我们真能相信他？”艾菲丝看了一眼自己的同僚们，“他看起来没醒酒。”

但奎桑斯只是白了她一眼，露出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的表情，然后他头也不回跟着莱森走了出去。自知理亏的艾菲丝暗自啐了一口，然后跟着几人一起走出门外。

从旅店走向码头的路程仿佛被拉长，多伊奇听到镜中人肆无忌惮嘲笑着所有人，听到妮昂丽丝不停哀叹，听到里森试图和稀泥，听到艾菲丝在禁闭室里的怒骂。他的脑子完全陷入了混乱，只要稍有松懈，他就将永远离开这具身体，前往尘世之外。

他厌倦了名为“活着”的状态。

正当他浮想联翩、望着天空发呆时，负责看管码头的工人发现了这个疯人。守门的几人立刻围了上来，示意多伊奇与他的同事们不能继续向前。

但多伊奇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向前走去。为首的工人见他不明事理，当即拎起一条棍子走上前来试图阻拦。这守门工人所不知道的是，此刻多伊奇脑内所有心智都发了狂一般不再各司其职，只有多伊奇独自一人正走向深渊。

奎桑斯见事态不对，准备上前拉开几人。

“别这样，”多伊奇喃喃说道，“我不喜欢这样。”

厌倦了活着的状态，厌倦了随波逐流的无奈，因此感到迷茫无措。他的大脑不停升温，将一个濒临崩溃的心智进一步撕开，仿佛即将融毁一般疯狂提升着自身性能——没有人听到他说话，但是下一秒所有人都听到了那恐怖而沙哑的、宛如来自地狱的回响。

“是我。”

守门工人们惊讶地抬起头，并未看清他的脸，但恐惧早已先一步刺入他们的脑中。他们手忙脚乱地为这位来历不明的大人物让开道路。卡隆.多伊奇面无表情地环顾四周，无视了身后惊讶的几人，自顾自地走入码头。

许久，莱森才像刚刚鼓起勇气一样颤声发问。

“那是谁？”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