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好。这本书我拿走了，请你尽快开始工作。”他踱步到办公桌前，将那本杂志拿走，然后阴着脸翻了翻那些素材。“啊，太糟糕了，难道你的工作就是为报社提供这种素材吗？这些东西甚至不如你喝多了时写得好，没有人会为这些事情付钱的。”

“我喝多了还能写稿子吗？”多伊奇不可置信地回头去看莱森。

“是的，组长，”莱森不假思索地给出了肯定答案，“您喝多之后不省人事，惹人厌烦，唯有笔力更胜寻常，文字犀利富有洞见，评论角度新颖脱俗。”

多伊奇呆滞地看着莱森，没从他脸上看出一点恭维神色。甚至周围的几个同事，也没对这近乎夸张的说法做出什么表示。这时他似乎明白自己桌上摆着的奖章是哪来的了。

“我是位荣誉酒疯子。”他感慨道。

“哼，真有那么好就好了。”奥尔弗怪哼了一声，将那些素材摔在桌上，“报道这些东西不是我们报纸的优势，正如检查这些素材不是你的优势。如果你真有才华，就别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去出外勤去。”

奥尔弗转身离去。他转过身时，那股奇怪的焦糊味儿又一次飘入卡隆的鼻腔中。那气味古怪、熟悉又温暖，比太阳或某种发酵味儿更令他向往，但他找不到是什么在呼唤他。只有奥尔弗的条纹西服上沾了些许那种气味，只有当他走动时，那种若有若无的气味才会弥散。

“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卡隆轻声问道，“那是什么？”

莱森以为他在和自己说话，于是开始嗅自己身上和附近有没有异味。但他很快意识到卡隆压根没有看着他，他完全是在出神地对着窗外喃喃自语。饶是如此，莱森依然回答了他，“没有，组长，我什么都没闻到。”

奥尔弗的一个秘密，或者说是这里藏着一个秘密。但直到那种气味完全散去，卡隆.多伊奇也没能抓住其末梢。他只是呆滞着任由那种气味散去，在他的脑中完全褪去，半点印象都不会留下。那到底是什么？是酒精，墨水，还是火焰熄灭后的灰烬？抑或是“固态的象征”或“符号的残余”？他确信自己本该曾闻到过那种气味，但他的记忆一片空白。

“奥伯里维斯，我不想这么说，但我肯定是嗅到了大新闻的气息。”

“我是莱森——您对那些能够引起真正轰动的大新闻一向灵敏，这我不能否认，毕竟这也是我跟您学习的原因之一。但这里只有一些旧素材，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你不懂，优秀的记者可以从一切旧闻中嗅到机遇，一切新闻只是旧闻。”他将那些素材推到桌子一旁，“我预感到报社很快就会迎接一个大新闻。”

“我还是不太明白……”莱森还想继续问清情况，但他桌子上的那台机器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快的铃声。卡隆立刻紧张起来，但莱森只是从容地抓起听筒。

“我在，这里是埃伯兹评论报。”

卡隆终于开始对那台电讯机起了兴趣，他试图思考这台机器缘何能够将信息转化为电流，在将电流以光速传递到另一个人的耳中。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怀疑电讯机里面其实塞了个人。人和人面对面尚不可能理解对方，相隔千里又怎么可能呢？正当他打算亲自上手研究一下时，莱森满脸惊讶地挂掉了电讯。

“组长，是乔他们的电讯，他们说搞到了个大新闻！让我们赶快去！”

“哈！我就说吧！我就说有新闻吧！”对于出外勤这件事，卡隆似乎十分兴奋，“说说看是什么大新闻，是演员丑闻？还是重大事故？哦，就像传闻中的那样，我已经准备好喝个酩酊大醉然后文采飞扬了！”

莱森也很兴奋：“说是码头那边的工人们和远洋公司吵起来了，局势特别紧张，几拨人现在正对峙呢！”

多伊奇的笑容再次凝固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