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怎么样?”
敛尽伤感,景垣沉声询问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这个男人的生死了。
“一会儿我会为他施针”
岑立夏嗓音微哑,“但能不能醒过来,就全看他自己的意志了”
她说的很平静,就如同她此时此刻的心境一般。是呀,这样的生死关头,她一定不能乱。
景垣一时亦有些沉默。
同样的担忧,笼罩在偌大的房间里,将这无边的静谧夜色,似乎衬得更滞重了些。
岑立夏望住躺在床榻上的男子。此时的他,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只是,当天亮的时候,他是否会清醒过来呢?
“赫连煊,你不可以有事你一定会醒过来的”
低喃犹如私语一般的语声,从岑立夏微启的唇瓣中,送进昏迷不醒的男人耳畔。似自言自语,亦似对他的一切希冀。
她拒绝去想,如果他再也醒不过来,她该怎么办?
窗外,夜色浓黑如上等的漆烟墨,铺满了丝绒般的天空,将整个世界都映照成一片模糊影像。
时间一寸一寸的往前掠去,凄迷的夜,也渐渐散了,墨黑的天空,颜色亦渐次由浓变淡,
柔弱的日光,慢慢从厚重的云层里探出头来,晨曦如电,洒落一室的金辉。
榻上的男子,依旧沉睡如婴儿,不知何时才会清醒。他身上看得见的伤口,都已经被仔细的清理过上药过包扎过,藏在五脏六腑里的内伤,亦得到相应的调养,不会致命。
现在,岑立夏只希望他能够赶快醒过来。
她就这样呆呆的望着他。由夜到明,由混沌到清醒。
较之上一次见面,此时此刻,躺在床榻上的男子,一张脸容似乎更清瘦了些,越发衬得那原本就高耸的颧骨,如刀锋一般锐利,就好似古希腊精雕细刻的神祗石像,俊美的仿若不似人间。
岑立夏突然有些恍惚。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看一眼面前的这个男人了呢?自从她亲眼看着他将一柄利剑刺进司徒锐体内之后,她对他,便只有无尽的恨意、怨怼与逃避,她都几乎忘了他有着怎样的容颜。
可是,她又怎么会真的忘记呢?他的眉眼,他的脸容,他高挺的鼻,他凉薄的唇,他一切的一切,早已似烙印一般,镌刻在了她的心底,与她的骨血融在了一起,随着她的生命,一起呼吸、心跳、脉动,与她荣辱与共,同生共死,难分难离。
她知道,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对不起死去的司徒锐,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巨大的背叛,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做不到抛下眼前这个男人,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做不到欺骗自己的心
她没有办法。
她的心,从遇到他的那一刻,从爱上他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她试过将他从她的心底剜去,但是,那样的疼痛,只让她生不如死,留下千疮百孔的伤口,鲜血淋漓,而“赫连煊”三个字,却依旧印在那里,不曾有半分的损毁。
他就像是长在她心里一样。
即便是死,亦带着他的名字,一同埋入坟墓,直到最后化为腐骨,化为一片烟尘,散落在泥土深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清彼此。
多么悲哀。
一个情字,熏心染骨,逃不掉,避不过。误尽此生。
赫连煊,你知道吗?为了你,我终究还是辜负了赫连烁,甚至背弃了司徒锐
所以,你为什么还不醒来呢?
俯下身子,将自己深深埋进男人的胸膛,岑立夏伸出手去,将躺在榻上的男子紧抱住,她的头,搁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从那温暖的胸膛里,一下一下砸落在她耳畔的砰砰心跳声,原来竟是这样叫人心酸的美好频率。
岑立夏突然就想这样抱着他,就算他再也醒不过来也没有关系,就让时间停在这儿吧,让她与他能够一
直这样下去,彼此拥抱,彼此毫无缝隙的贴合,仿佛这个世上,只有她与他两个人的存在,没有恩怨,没有情仇,没有生离,没有死别,亦没有悲欢,没有任何人与事的阻隔,就他与她,两个人,全世界。
这样就足够了。
赫连煊,舌尖含着这三个字,嚼烂了,揉化了,却只在心底徘徊,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岑立夏轻轻抱住身下的男子。难以放手。
“岑立夏?”
熟悉的嗓音,犹如从梦中传来一般,幽幽落进岑立夏的耳畔。微烫的吐息,喷洒在她发端,像细小的电流,刺的她一颗心,都不由的一颤。
缓缓放松对男人的依恋,岑立夏抬起头来,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四目相对,男人墨如点漆的一双寒眸,尚带些大梦初醒般的不确定感,惘然的倒映着她的身影,似一场期待了太久的幻觉,惊诧的美好的不像是真的。
“赫连煊,你醒了”
岑立夏难掩欣喜,本能的就去握他的腕,指尖,男人温热的皮肤下,跳动的脉搏,一声一声的传递给她,虚弱,却无碍。
赫连煊却定定的望住她,一时分不清,此时此刻,就在他面前,近在咫尺的这个女子,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只不过又是他的梦一场。
“夏儿,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又在做梦?”
男人呢喃的问着,微颤的指尖,下意识的就想要去触碰面前的女子,但那伸出去的大掌,却蓦地停在了半途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