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岑立夏来说,应承他,或者只是权宜之计,是她欠他的一个报答,是她可怜他的一个施舍。这一切,她不相信,面前的这个男人,真的一无所知。
没错,这本是他早已预料到的结果,不是吗?是他计划中的一项,不是吗?
可是,他怎么能够做到如此无动于衷呢?即便明知是这样的局面,他还要继续下去吗?
唐芷菁不妒忌那个令他如此不顾一起的女子,她只是心疼他。心疼他付出了这么多,却依旧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只换来一介虚假的希望。
多么残忍。
她不想要他这么辛苦,这么可悲。
也许在她心底最不见天日的某个地方,她甚至希望他能够放弃。
她知道,这样的念头,太过自私,但却不能阻止她为此陡然加剧的一片蓬勃心跳。
“她不会的”
赫连烁却陡然接住她的话头,菲薄唇瓣,将抵在唇齿间的每一个字眼,都咬的异常斩钉截铁,“我不会给她反悔的机会”
语声一顿,男人如火的瞳色,蓦地划过一线冷酷,“就算她一生一世,都或者不会爱上我,也没有关系,只要她留在我身边就行了,哪怕只能拥有她的人,我也要她”
掷地有声的话语,像是摔落一地的玉盘,泠泠作响,干脆利落,落地难收,再无半分转圜的余地。
唐芷菁望着他。这一刻,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颜,男人冷硬的脸部线条,俊朗而坚毅,如同扎根的磐石一般,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能够动摇他半分。
而这一切,都是为着另一个女子。
她多么羡慕她。她轻易的就可以拥有她也许穷尽此生都难以得到的东西。
世事就是这么的不公,不是吗?
在这一场感情之事里,谁爱谁多些,就注定输的彻底。
这一点,她与面前的男人,没有什么分别。
这一刻,她是这样的难过。
赫连烁却缓步踏前了一步,伸出手去,将她微凉的指尖,收进了他的掌心。
“菁儿,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男人嗓音低沉,如同耳
语一般。他一双灼灼的眼瞳,静静的凝住对面的女子,从他唇瓣里吐出的字字句句,非询问,而是笃定。
他要她帮他,他亦相信,她一定会帮他。
他说得对,无论他向她提出怎样的要求,她都会答应,永远都不会拒绝。
唐芷菁为自己感到悲哀。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会丝毫改变她的心意。
明知是错,她亦毫不犹豫的一脚踏进去,不能自拔,心甘情愿。
所以,唐芷菁只是轻轻反手回握住了男人温厚的大掌,像是贪恋他仅有的一点温暖一般。什么都没有说。
什么也不必说。
反正她总会帮他的。反正他要的,她总会帮他得到的。
不管是什么。
亦不管她自己有多么的难过或者心痛。
只要他高兴就好。
真的只要他高兴就好。
这就足够了。
这是水盼儿到的第二天。昨日,她甫踏进安平村,也不顾得休息,就与岑立夏一起四处转了转,看了那些患病的村民,问了相关的许多问题,不知不觉,一整夜都过了去。
晨光微曦,岑立夏望着面前因为连日奔波而显得有些憔悴的女子,开口道:
“你找到了解决的方法了吗?”
水盼儿犹豫的点了点头。
“根据你之前飞鸽传书给我的内容,在加上我昨天的察看,我想出一个方子,或者对解救眼下这场瘟疫有效”
说这话的女子,还有些迟疑,瞧来并不十分的确定。
岑立夏从她的手中接过写好的方子。
雪白的宣纸上,跃然着几味并不常见的药草,岑立夏不由眉头微微皱了皱。
“这个方子,是我翻阅前人留下的古籍,想出来的”
水盼儿解释着,“这方子当中的缠枝海棠、一线莲、木油桐和火殃勒,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这三年环绕安平村的山林里都有,只是,要寻来的话,还得费一番功夫”
“没关系”
岑立夏开口道,“这些药草,我会亲自带人去山上找的”
顿了顿,“但这是一张以毒攻毒的方子,对吗?”
岑立夏望着单子上一个个细致的白纸黑字,除了面前的女子方才提到的一线莲与火殃勒之外,其他的,诸如续随子、猫眼草、银粉背蕨等,莫不是至毒至阴之物。
水盼儿迎向了她的视线,“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法子”
“可是,你也知道,这个方子,十分的凶险”
沉吟了须臾,岑立夏终究还是道,“如果一个不慎,不
仅救不了村民,反而会令他们丧命的”
水盼儿一时也有些沉默。
“我知道”
女子一把清冷的嗓音,此刻也不禁有些微哑,低声开口道,“所以,在给村民们用药之前,我希望能够先找一个人来试药”
虽然,情知这是唯一的办法,但当听她真的说出口之时,岑立夏还是不由的心中一沉。
“这对那个试药的人来说,并不公平”
岑立夏轻声道。
水盼儿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她何尝不知道,这样对那人不公平。因为这其中有着太大的风险,无论是这张方子里的哪一位药,分量稍有差池,都足以叫一个壮汉当场毙命即便是为了救更多的人,这样公然将另一个人,或一些人推入危险的境地,也叫人于心不安
“算了,别想这么多了”
岑立夏开口道,“我先去将这些药草找来,之后,我们再一起研究剂量或者其他”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尽量让危险降到最低。因为她与她同样不敢保证,她们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水盼儿点了点头。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无论如何,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两天的时间,岑立夏已经带人将所需的药材,准备妥当,接下来便是配制。
刨去其他的一切工序,当中最重要、亦是最艰难的,便是掌握各种药材的配比量,哪怕只是一分一毫的差别,都可能导致结果天翻地覆,当真是半分都马虎不得。
最终,三天过后,她与水盼儿终于寻出一个最接近的配比,熬好的汤药,被他们用抓来的小白鼠试验之后,又经过几次调整,终于成功将小白鼠救了活。
只是,尽管如此,若要真正用在人身上,他们依旧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人同鼠,还是有太大的差别,谁也不敢保证,就真的万无一失。
眼下,只能找人来试药。
只是,该找谁呢?
无论找谁,都无疑会将他推向毒发身亡的可能性,这样的抉择,带来的后果,他们又是否承受的起呢?
岑立夏与水盼儿,同样不敢确定。
本章完